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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友情 岁月留痕 中篇第四节
  文 / 程恩汉
               昔日的友情                             

            岁月留痕 中篇第四节

 

    一九七二年五月工厂又招进一批青工,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工农子弟,家都住在紧靠工厂附近的泰州南门高桥一带的近郊地区,我们那一批大多数都是居住在城中地区。

    我们的张支书的家和工作单位都在南郊地区,所以张支书和这些青工的父母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而后来他们中的不少人都陆续分配了保全工、机修工、钳工等在当时称之为好的工种,我们就被塞在那个比劳改农场好不多少的被人鄙视的角落里。

    看到在我们前面七0年分配来的人,有的被分在科室里,看到在我们后面来的许过人被分到好工种,他们都上着长白班,过着正常人的很风光的生活,他们和我们车间生产工人之间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其中最神气的要数是电工,整天挎着工具包,全厂到处东游西转,所到之处遇到的都是友好热情的笑脸,尤其是赢得了许多女生的喜爱。他们的脸上时刻洋溢着的优越感和在内心里对生产工人的鄙视、瞧不起那是一目了然的。

   眼看着那些水平能力、综合素质比我们相差很多的人整日那种洋洋得意的样子,我们心里的那个压抑、憋屈、失落,时刻像一片阴影笼罩在心头,我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这期间我和我们同批进厂的伙伴李永香、栾学时成了好朋友,李永香性格内向,出生于书香门第,我们有着共同的遭遇、共同的性格、共同的爱好和共同的语言。我们整日在一起,同来同往,形影不离。我们谈文学,谈理想,他学绘画,学二胡,我学吹箫,看小说诗词。

    我们那时就向往着大学的校园生活。他家有大量的书藏,我在他那里借阅了很多。星期天我们也是在一起,主要是逛新华书店,逛古玩旧货商场。

    他大哥曾做过中学语文教师,学识渊博,特别是对文学具有很深的造诣。文理科门门精通,平常态度特和蔼,对我们很好,也很低调却一生坚持不娶。

   他三哥精研数学,我只记得在那个年代经常停电,他三哥就点着煤油灯趴在桌子上,在有半张桌子大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地演练习题,在那个全国还没有恢复高考,也没有人重视学习的时候,他那种学习的专研精神在社会上是极其少见的,也深深地感染了我,使我永远难忘那个情景,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

    多少个夏天的夜晚,很多青年人都聚集在他家的院子里,听他大哥讲故事,这些青年人大多数都是文学爱好者,讲的都是一些外国历史方面的著名经典事件。我只记得每次去听故事的人当中有一个叫曹文彪的,当恢复高考后,一举高中浙江大学文学评论专业。

     我和永香在厂里,当别人休息时出去说笑玩,而我俩除了生产车间就是更衣室,其他是哪儿也不去。厂里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也什么热闹的事也不去看,几乎与外界隔绝了联系。因为那些快乐的事情不属于我们,我们也不感兴趣。永香后来到上海学习造纸,我还在工厂里,他把当时非常紧张的极其有限的工业券省给我买的确良衬衫,我非常感动,至今难以忘怀。我至今还珍藏着我们当时来往的书信,那兄弟般真挚感人的话语,一直是我们友谊的坚实基础。

    后来我们由于工作的原因分开了,但他在我的心目中永远是我的好兄弟,为了生活的奔波即使我们后来联系不多,但‘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诗句借用来说明我们的友谊也是很恰当的。

    那几年除了上班,也没有多少其他事,这段时间我对诗词产生了一定的兴趣,这些书当时在新华书店是根本买不到的,通过各种途径借到后就拼命地把它抄写下来,连同注释一起抄,就这样抄了有几大本,现在仍保存在家里。

    抄写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有很多是囫囵吞枣,有很多是一知半解,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有不懂的就回去问我父亲。记得有一次我对经常看到的风流倜傥这个词不知其义,晚上问父亲的时候,正好父亲的一个朋友在我家玩,当然也是一个四类分子了,父亲笑着说:“正好你问问这个叔叔,他的水平很高”,我现在已记不清那个叔叔的名字了,他也是很客气地笑着对我父亲说:“你太客气了”,说着他还是拿去看了一下说:“就是一个很有才学,又很潇洒的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样子”。我对他的解释深信不疑,至今一直牢记于心,并从没有想再去查词典论证过。

     我和永香在工厂的所谓孤僻行为,一度被人们视为另类,我们也不管别人的态度如何,仍然我行我素,这实际上也是我们和周围环境难以融合的表现。

    工厂是社会的最底层,车间是工厂的最底层,由于我工作在工厂的最底层,从而感受到很多的冷眼、鄙视,不合理、不公平,所以我在空闲时就总是思考着如何去改变这个环境?工厂的每一件事情正确的做法应该怎么做?从而逐步在无形中积累了一些最原始的企业管理的想法。

    我们的车间主任姓周名来仪,男,比我大十岁,他待我非常好,对我很关心,所以我们经常谈论一些工厂的事情。上中班吃晚饭他都叫我拿上饭盒到他家吃,他家就坐在厂里一间破旧的宿舍里。我很少叫他周主任,大多数我都习惯叫他周师傅,这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周师傅的父亲在江苏涟水从事教育工作,由于家庭的变故他从小不知何故却又跟后妈在泰州生活,情况较为复杂。他从小也没上过几天学,自己却非常喜欢看书,后来一直度过着像孤儿一样的生活,也是在极其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顽强地挺过来的。听有的老工人告诉我说周师傅小时候包括年轻的时候都吃了很多苦,却从来不吭声。他曾经从事过一种很苦力的活儿,就是将那大块的石头敲成米粒大小的很有规律的小石子片。

    有一天下午,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在那简陋的工棚里,正好有一漏雨的水柱直滴往他的头上和脸上,还有一注漏雨却直滴在他所敲击的石头的凹塘中间,每锤下去都会激起泥水飞溅。他本可以挪个位子,可是他就是不挪,好心的人提醒他,他也不听,他就一直坚持在雨水中埋头拼命地敲打着石子,这是骨子里的一种倔强,这是一种内心怨恨的发泄,他把内心无从倾吐的委屈和愤恨都倾注在这拼命击打的锤头上,这样的心情我是最能理解的。

     后来我才得知,周师傅每次开办公会都要推荐我,说我是企业管理的人才,可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领导的重视。周师傅就在车间内部让我当化验员,车间记录员,并协助一些车间管理工作,从而积累了一些最基础的企业管理知识,也少吃了许多苦头。对此,我充满了感激,几十年来我们一直保持着有好的往来。

     二0一0年十二月的一天,接到周师傅的电话,叫我去一下。去后才知道,他得了食道癌,情绪比较低落。他一辈子仅靠有限的工资收入,家属又是农村户口,没有正式的固定工作,后来也没有正式的退休工资,大概是农业社每月给予生活费800元,其余就是周师傅的退休工资,所以经济比较拮据。维持这种病的治疗是需要很多费用的,除了社保局报销的部分,需要自己负担的费用他都难以承受。两个女儿的经济状况也不太好,但还是挤出钱来,一千、一千地送往收费处的窗口里。

    一度周师傅要放弃治疗,他不忍心看着孩子们艰苦打工的血汗钱一千、一千地送给医院里,到头来落得个人财两空。可是孩子们怎么也不答应,还是坚持着一千、一千地送里送,以继续维持着他的生命。 

    他把我叫去是要把他珍藏的一箱子书籍送给我,说他的两个女儿也没有人愿意看。一个大木箱上面堆着有一人高的东西,他妻子一层一层地把它搬开,可见尘封已久。

     箱子里基本上都是现代出版的五花八门的书籍,其实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时间、兴趣和耐心去看这些书,可是眼见周师傅在这种境况下的一片好意,我又怎能拒绝?

     当她老伴捧着一摞一摞的书递给我的时候,我看到她特意背着周师傅,眼里噙着泪花,悄悄地满怀伤感地对我说:“平时这些书都是他的宝贝,谁都不让动的,到这时他连书都不要了,唉……”,又是一片泪水淋淋。

   这一句句伤心的话语,令人闻之心酸。当我叫了一辆三轮车送回去的时候,一路心里总是沉甸甸的,无语话凄凉。

    回家后心里总是不能平静,特别感慨的是,周师傅夫妇二人,作为中国社会最普通的劳动者,一生辛勤劳作,从不偷懒懈怠,几十年简朴如一日,可是老来却积蓄无几,生病后竟无钱治病。就在周师傅所在治病的癌症病房,不到一个月就看到有两个病人因无钱而放弃治疗,回去等死。

      这些事就发生在改革开放三十年取得巨大成就,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今天,而且是发生在全国经济发展最快,经济最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的江苏省,就发生在总书记的家乡。

     这一幕幕触目尽惊心的无情现实,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社会竟还有许多人都以为这是天方夜谭,然而这一切就是活生生地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的的确确的事实。

     试问,这种生活状态与三十年前有什么两样?甚至于与解放前又有什么两样?

     当今社会有很多人富得钱不知怎么才能花掉,花不掉的钱就想方设法转到外国去。铺天盖地的各种汽车大街小巷挤得慢慢的,没有办法停。上万元一桌、几十万元一桌的酒宴照样吃得没有味。所有的高档酒店一到晚上就都是满满的,到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天天都是情人节。又一幅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活画面,阿炳的二泉映月的催人泪下的二胡声又在我们耳边响起。

     孩子的学费、长大后的购房款、生病后的医药费,这是压在中国普通老百姓身上沉重的新的三座大山,千千万万的普通劳动人民的家庭就被这三座大山压得喘不过起来。

    在这种生活中的老百姓为数众多,绝不在少,可谓是苦不堪言。改革开放的成果与他们无缘,社会的前进与他们无关,他们在原地停滞不前,巨大的贫富反差还使他们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改革向着背离人民利益的方向快步而去……。

    我们在各种媒体经常看到要关心‘弱势群体’的说法,姑且不论曾经被誉为创造社会财富的产业工人怎么会变成了所谓的‘弱势群体’?就即使是,那么那些鼓吹的利民之举在落实时却又都是何等的艰难?只是应了一句民间俗语“只听楼板响,不见人下来”。

     我们有的领导在报告中总是说得那么的动人、感人,可谓说尽了天下最美好的语言,犹如描绘出一幅共产主义一般的美好世界,让人闻之无不动容。然而,现实还是现实,相距却是那么的遥远、遥远,远在天边。

2011/4/29 17:36:39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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