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春天花会开一样,燕子也如约而来,就这样想着,当某一天黎明醒来,就见它已如期而至。
黑色的身影,剪刀似的尾巴,轻灵而自由的飞翔,上下扇动着黑色的翅膀,百转千转,于春天的苍穹中划一道美丽的轨迹。远处电线上小憩的燕子们如音符,是春天即兴而作的曲子。那些高飞的燕子是我生命画册里最初的点缀。
在山村长大的我,自然对它很熟悉,在我儿时的脑海里它是皇帝的女儿,来自遥远的国度,也肯定见过繁华的都市,那里一定有许多许多的汽车和山村小店里不曾有过的糖果。在小木屋里,父亲在堂屋的楼板上钉了一块小木板,好让这些远道而来的稀客有一个筑巢安家的地方,于是,我和姐每天可以看看它们飞进飞出。这样的季节是父亲最忙活的日子,耕田犁地,经营春天。水田里,父亲用的扶着犁,大声吆喝着,我们常跟在身后,从那翻起的泥土中寻找泥鳅或黄鳝.忙乱的时候,溅得满身泥水。母亲则在田边挖泥搭田,还有那忙于筑巢的燕子们。那时,紫云英也开得正艳,绿色的是叶,紫色的是花,玲珑小巧,再配上十分好听的名字,闭上眼睛都可以想像它的美丽。
山野里,父亲开了许多荒地,母亲在上面撒些黄豆种点苞谷。不谙农事的我,总觉得太劳累,常劝他们少种些地。但他们总是闲不住以为山里人家多种粮食,可以多做许多事,可以养鸡喂鸭喂猪.播种育秧的时节,父亲常忙碌在田间的地头,细心的呵护着这些幼小的希望之芽。虔诚的目光期待着丰收的降临,他用苍老而粗大的手把农活打理的井然有序,从不要我们插手沟壑渐多的脸上,渐渐佝偻的腰背。无声的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父亲嗜酒是慈祥的爷爷带他在外面做木工活学来的,他常喝得大醉.丢三落四,也常和母亲争吵.他总牵挂我要我在外用心工作,他们身体很好,不用担心,想劝他少喝,又怕触伤他适得其反牵出他深藏的那些伤感之言来。渐渐苍老的?酒后常说祖传手艺将失而我并无天份,连火盆都装不拢.母亲常说那是蠢门头,二姐也不想学。也只有父亲对它们情有独钟;在他的眼里,养家糊口,是从斧子锯子开始的,每一件家当都曾经无数次在岁月里摸爬滚打过,岁月侵蚀的斑斑锈迹。里藏着承载着厚重的往事。常在酒后被父亲提到,听到我此我不禁泪下。燕来的日子.往事也接中午而至。乡愁常被打开,那些浓缩在岁月里的亲情膨胀开来,在我的心头扬起如沙,飘落如雪,一幕幕早已物是人非的往事,让思念凝重如磐。爷爷走了,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安详地靠着凉爽的竹椅。那时我第一次看到坚强的父亲伤心的大哭。如今故乡花开燕舞而远离故乡于千里之外,耕作于异乡的心灵的田野之上,洒尽心血。劳作如我的父母,以虔诚的目光,期待着桃李满园。每当夜深人静,归家的燕子常触动我思念的触须,思乡的情愫便触电般的传遍全身,弥漫在整个屋内—烟雾迷蒙中,披蓑戴笠,腰勇背弓用力扶犁的身影,可是我那含辛茹苦的父亲?
在外生活,想起勤劳的父母,总觉得自己像在季节里迷失路的燕子,总踏不住春來春去的节拍,也总是忘不了回家的路。静心一想感觉自己像一株接穗嫁接到异乡的土地上,开花结果.妻子常在我身边唠叨埋怨---无家可归.我虽嘴上不与她争,其实心里在想.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呗!去年燕去的时候.我回到家里,我父母格外的高兴,我父母早已拆掉旧木屋建起了新的房子.装饰一新.母亲买了两个大灯笼挂在门外.照亮了我回家的眼睛.父亲也在屋檐下钉上块小木板,好让燕子归来时不迷失家的方向.离家的时候不见燕来,我想现在燕子早已把巢筑好了吧!我那年迈的父母也一定在坐在屋外,父亲做着手工活.看燕子飞来飞去,叽叽喳喳乱叫的小燕子们把打瞌睡的母亲给吵醒了,天边夕阳无限。
晴天空闲的日子,带着雨儿去宿舍边的山坡上挑葱,校园里响起《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声,感人至深,一股咸淡的液体自心海涌起,朦胧了我的眼睛。雨儿忽问:“爷爷住的那里有野葱吗?”我眉头一皱,“你不记得对马骑上有许多葱了,还有一对被我追得满山跑的小金马”这些故事还不如说是善意的谎言。让儿子听得入总缠着我去捉金马来玩。小小年纪的他哪里有故乡的概念,也搞不懂爷爷奶奶为什么总留他在老家上学读书?他只知道每天吵着问我要钱。嘴上五音不全地唱着:“我的家乡在日喀则,那里有条美丽的河………”最后还来两句“喔嘛哩嘛哩呗呗哄!”
离家很久了,常想起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想起它蓝头巾样的天空中轻盈盈的燕子。想起小时候,只知道燕来了,油桐花会开得灿烂,我们也就可以下河洗澡了,像一群鸭子游荡在故乡柔柔的河水里。幼稚的年龄还感悟不到时燕子奏响的春之曲,感觉不到由远而近的稻花香。如今远离故乡,花开燕舞常在记忆中浮现,蛙声也变得模糊。回想过去,思绪在虬枝旁生的记忆里穿行,盘拔扭曲,惊动了不少沉积已久的往事。将我的眼睛湿润,朦胧中—曾经非常熟悉的背影。用力的为儿女撑一片蓝天,到如今不堪重负背脊渐弯。
时间是一种淡忘剂,它渐行渐远的步履,把我的记忆踩得一片泥泞,然而春来燕归的时节。这些记忆常我从梦中惊醒。手棒乡情,寄生在异地的田野里,就读故乡的每一帧山水。啄理身上的湿漉的羽毛,抖身一摇,卸去思乡的疲倦,让心随燕归。
我想燕来燕去,似有灵性,因而常拔动思念之弦。在离家归家常被人诗化,所以也就有了“王谢堂前燕”,与“寻常百家燕”之感叹。岁月如歌,我在远方静静聆听,乡恋萦绕。放眼星外—燕子成群的飞,搅得思念在眉头心头上下沉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