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了很久,我可爱的文字,你可曾忘怀?拾掇着岁月的遗迹,酸甜苦辣,日子就这样蚕食着自己。我的旅途次数很少,却也留下了一些事儿,在心底镌刻了一幅幅浮雕。
来北京上大学,我第一次走出家乡,还有父亲的陪伴,很幸福的日子。一闭上眼睛,就可以“放电影”啦,从妈妈送我出门时悬在眼眶里的泪珠到送父亲去北京西站时的揪心,很清晰的。也许,我已经学会了享受,深情地吮吸旅途中的每一丝气息。但那时,新鲜掩盖了一切,弥漫的是离开亲人的痛,很多人都尝试过的痛。
羁旅的滋味儿有时也夹杂着欢欣,况且还有父亲在身边,更是多了几分安慰。第一次踏上轮船,一步步靠近传说中的三峡,满足感超越了所有的不舍。扶着栏杆,深深地呼吸,践行“江上风清”的梦。“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换成了“高峡出平湖”,但飞溅的浪花形成一条尾巴,一直伸向我的家乡。两岸的青山也确实迷人,气势恢宏,姿态万千,一次次震撼着我的心,泛起层层微波。偶尔,江边的一叶扁舟映入眼帘,左右摇摆,船夫卖力地摇动这浆,似乎还哼唱着小调子。黄昏的时候,余晖嬉戏着陡壁,船头的黑烟朦胧起来。
回到舱里,躺在简易的床上,和父亲聊天,彼此“假装”入睡。我调皮地给父亲拍了一张照片,手机像素低,但那张照片承载了很多思念。手机没有移动的内存卡,照片只能存在里面,但我记住他的表情,很累,也很幸福。在父亲面前,我是叫“爸爸”的,但是写东西时总是习惯性地称呼他“父亲”。在我看来,他很博学,有很多生活的哲学,也历经了沧桑。正是有了他,我的生活才会有方向感,才开始寻觅自己的方向。
这时,我不会和他说太多,他也是,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我睁着眼睛,想起了另一个人——母亲。姐姐早已去了学校,她一个人在家里,想些什么?哭了吗?是的,我相信她会哭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和她的关系很复杂的,有过争吵,有过安宁,更多的是母子的爱。随着我长大,我渐渐理解了她,为她担心,也为她祝福。所以,这时我想和父亲聊聊母亲,但他仿佛真的睡着了,我怎能唤醒他?一人人起身,走出舱,望着漆黑的夜,有一丝寒颤,又匆忙进去,看着父亲睡得很香的。我也就睡啦,应该做了一个梦,记不大清楚啦。
船只是到了茅坪,我和父亲匆匆随着人群下了船,挤进了去宜昌的大巴。这短短的一段距离,我和他的配合还是很不错的,最终坐到了一起。看着他疲惫的神情,有些心疼,毕竟是凌晨四点多。我想起在船上,老是问他关于以前到宜昌打工的事,他似乎只是拣着说了一些,很多东西都埋藏在心底。大巴穿过一条条隧道,离宜昌越来越近,我就更加心急啦。那个父亲曾经下苦力的地方,现在如何啦?父亲见了会想起些什么?有多少苦,多少甜?我慢慢地闭上眼睛,跟着大巴的节奏入睡。
等我们醒来,已经有人下车啦。父亲见状,麻利地挤出车门,到后备箱取出行李,又到车门前等我下去。我跳下车,试图接过行李,只是父亲没有给我,而是静静地在前面带路。我紧紧跟着他,伟岸的肩膀,宽大的背,这时就是我全部的依靠。离开码头,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叹宜昌变化很大,很多地方记不得啦。我们打的去了火车站,给了师傅15块钱。下车后,他猛地想到,原来司机带着我们转了一圈,其实走路也不远的。我知道他的心情,也就主动地向前走去,看着新奇的城市,父亲曾经带过几年的地方。记得小时候,我老是抱怨他不回家抱我,一年就在一起一个月左右。后来,他终于决定不到外面打工,专心干农活儿。现在,我想的是那时他有多苦,跟着几个伙伴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干着最下层的活儿。我没有哭,强忍着,学着坚强一点儿。
想着宜昌的士后座与前座之间的铁栏,我对这个城市有了一些生分。父亲看着行李,我去买了票,又急着出来,生怕和他失散啦。第一次看到火车票,我很兴奋地冲着他笑了笑,又朝着一个四川菜馆走过去。点了一份快餐,很多辣椒,没有川菜的味儿,他还是要了一个小瓶的诗仙太白,不断问我要不要加点什么东西。我草草地吃完,看着他喝着那不多的酒,也有了一定幸福的感觉。吃完东西,我们寄存了行李,找了一个石墩,坐下……
九月的宜昌和家里一样热,很多等车的人用买来的报纸扇风,而我们没有买报纸。这时,几位老太太过来,嚷着“休息吗?”,见我们没反应,又换下一个过来。其实,当时我们不大明白火车站边上的这种“伙计”,也有点舍不得花钱。后来,一个年轻的阿姨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就解释了一番,又推销着她家的条件。父亲看了看我额头的汗,就答应了,商定价钱20元,我们在她家休息到5点。后来,我才彻底搞清楚,火车站旁边很多人家都做这个伙计,利用了资源,也补贴家用。当时,我是很羡慕那条件的,就是嘈杂一些。我们休息的那家条件很好的,我和父亲美美地洗嗽,再睡上一觉,那感觉甭儿提多爽。
那天午饭,父亲带着我去了一家云阳餐厅,吃得挺开心的,顺口,还可以和老板讲上几句土话,感觉自然不一样。一盘土豆丝,一盘青椒肉丝,一个青菜汤,两份米饭,一个小瓶的诗仙太白,一瓶啤酒。其实,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吧,我是忘不了这一顿饭的。吃完,我们还是回到那个阿姨家里,睡了一觉,聊了一会儿天。这时,终于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很急切地问我们现在在哪里,怎么样啦。原来,离开重庆,爸爸的手机就没信号啦,我的手机也没电,到阿姨家里才充上的。那时,我眼眶里装满泪珠,顺着脸颊躺下,母亲不知为我担心多少,茶饭不香。到了时间,我和父亲告别热情的阿姨,走进候车大厅。
写到这里,我先停下来。凌晨一点多,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敲打下这些记忆。室友们一个个进入梦乡,而我,已有倦意,却很清醒地记得一切。以后,每次路经宜昌,我都会去一个阿姨家里休息几个小时,到那家云阳餐厅吃饭,点一份土豆丝和一份青椒肉丝。也许,我已经把记忆带入了习惯,一点点融进我的骨头。是父亲的爱,让我在旅途中没有孤独;是母亲的思念,让我觉得自己和家很近,很近。一个人在旅途,有了一些思念,时间就温柔一些,阳光一些。
在火车大厅,很多学生和陪同的家长,“蛙声一片”。我和父亲没有找到座位,就直接去排队了,毕竟也不困,还和一位热情的荆州大伯聊了好一会儿。大人们聊天,我们这些孩子乖乖地听着,偶尔也插上一两句。快到检票了时候,人群涌动起来,都争相挤到队伍的前面,企盼着早点搞定一切。我背着书包,他拉着行李箱,不,是提着,因为距离太近啦。我贴着他的后背,感觉很温暖,彼此都没有讲话。刚刚检完票,就听见火车”嘀嗒”的、“隆隆”的声响,我又一次拽着他的衣角,他也是第一次坐火车。
通过及其狭小的车厢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放好行李,他歇了一口气,安静地坐下。我四处探望,竖着耳朵听,有家乡的人在一节车厢。我高兴地跟他说这个发现,他只是冲着我笑了笑。我沉默下来,只是一点点搜索,熟悉车厢的构造,他则继续眯一会儿。周围也有学生,隔得较远,一边玩儿着扑克牌,一边聊天。我决定开始习惯这种氛围,老实地待在父亲的旁边,或者也睡上一觉。他些许懂了我的心情,不时侧侧身子,挤一挤我的胳膊。我闭上眼睛,“偷听”这所有的声响,睁开,望着窗外,一步步离开宜昌。
到了襄樊,上来一位女孩儿,站票。也许,是一种缘分吧,她选择站在我和父亲的旁边,一手拎着一个纸袋子。她站了好一会儿,我决定让她坐一会儿,就冲着她说了一句:“你坐一会儿吧!”她有点吃惊,又带着满足的表情,坐下。父亲醒啦,看见这情况,也起了身:“我去吃烟,你坐。”看着父亲离开的瞬间,我有点哽咽。之后,我和那位小姑娘熟识起来,聊了很多,彼此更加信任。在短短的旅途中,有这么一次邂逅,是浪漫的,是幸福的。
趁着父亲吸烟的空隙,我们彼此介绍了自己,开始聊起来。我把长江两岸的美景一遍遍说出来,也批评着江面的垃圾,翻出那些满是垃圾的照片作证。她很认真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我一下子说了很多,最后终于停下来。轮到她说啦,介绍了自己去河北保定的目的以及中考的一些情况。我一次次看着这个15岁的小姑娘,有一丝感动,和她的聊天是不同于跟父亲的交流的,味儿和内容都有着较大的区别。一直到她下车之前,我们三人轮着站一个小时左右。而每次我和她一起坐的时候,都在开心地说笑,讨论各种事情,有很多共鸣。回想起来,很对不起他,每次都说去吸烟,但更多的是让我开心一点,有劲儿一点。下一次,我们一起同行,我一定多和你交流,学会理解你,懂你,让你开心。
我和她真的很投缘,聊了几个回合就凝聚了彼此的信任和好感。她开始谈论自己的生活,而我也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让她浏览我的小调子,轻轻地讼着。那个笔记本,父亲见过,没有认真地翻过;母亲见过,很多字不认识;姐姐见过,毕竟是我的想法;她见过,读得很享受。我卖力地给她解说我的那些小诗,那些最真诚的想法,她也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刚刚翻开那个笔记本,看到了她的名字——“李茵”,心里油然冒出一句:“你还好吧!”第一次目睹另一人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小诗,我真的感动啦,决定为她写一首小诗,把她的印象留在记忆深处。在她小憩的那一会儿,我写了一首《西词》:“车音单调,淑女窈窕,夜深如梦堪言娇。回眸一笑,印象沉淀多少。铁道寂寥,君子英豪,明朝进京可比郊。挥泪几瞭,家乡集聚香草。”但是,我没有给她看,只是慢慢地合上笔记本,放进背包里面。听着那轻轻的呼吸声,我竟呆住了,沉溺着。推着小车的列车员经过,她醒了,看见我瞅着她,脸颊很快泛起红晕。我抛下一句“我去看看爸爸”就逃开了,不敢回头看她。
和父亲聊了一会儿,回到座位旁,她礼貌地给父亲让座,我也坐下,只有她站在我旁边,很久不说话。想着离河北愈来愈近,有了一丝不舍,紧紧靠着父亲的肩膀,睡着了。在梦里,我想到了家里的母亲,可曾失眠?等我醒来,天已经亮了,看见困极了的她,我像犯了错的兔子,赶忙让她坐下。“保定快到了!”她简单的一句话让我有些生疏,竟没有回复。抬起头,望向窗外,平原的辽阔暂时地缓解着我的愁绪。慢慢地,我进入了平原的世界,惦记着掠过的一大片玉米,我平静下来。保定最终还是到了,她匆匆告别,我也只说了声“再见”,父亲到礼貌地说了句“路上小心一些”。我做到父亲身边,继续望着平原的玉米地,思绪却跟着火车嘀嗒嘀嗒地飞翔。
从保定到北京,我的话格外的少,更多的是沉思。我给父亲泡了方便面,削了苹果,自己咪了一会儿。醒来,已经进入北京的地界,父亲指了指小桌上的泡面,我慢慢地吃起来……首都,我终于来啦。到了西站,远远地看见小叔在站台上寻觅着我们的身影,我和父亲都开心地笑了,终于见到亲人了。小叔和父亲打了招呼,就急着排排我的肩膀,比了比身高,不断地说:“娃儿长高啦!”跟着小叔来到他家,整个旅途也应该算结束啦。后面几天,小叔带着我们去看了农大的校门,远远地望了望这个学校的建筑;到天安门看了看,拍了一些照片……我还记得,为了送我,他找了一个接口——到天安门去看看,见识一下。后来,这些照片父亲带了回去,成了母亲的最爱,因为上面有我的笑脸,有我在一个陌生城市的第一反应。爸爸回去的那天,我只是站在小叔的门前,看着他坐进的士,慢慢离开。小叔说送不送都一样,让我待在家里。我也想表现坚强一点,让他放心一点。其实,他一走我就后悔啦,觉得应该去送他的,泪珠还是顺利脸颊溢出来。我一个人,跑到对面的花园,找了一处草坪,躺下,望着北京的天空,纯净极啦。
这是我的第一次远行,简单的一些场景,却深深地刻在心里。人,只要在旅途上,难免会孤独,会思念亲人。但是,有了父亲的那一次陪伴,有了那一次和小姑娘的偶遇,所有的旅途都变味儿了,多的是幸福的体验:你思念亲人,她们也在思念你。人在旅途,会发生很多事儿,拣几件令你感动的,装在行囊里,陪着你过日子。人在旅途,简单的生活,弥漫着无穷的幸福,闭上眼睛,尽情吮吸……
人在旅途,做一些事,记住一些人,珍惜所有的幸福。下一次有你的日子,我会更幸福!
2010年4月3日至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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