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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开始的地方——小梅沙
  文 / 嫣儿
    1996年5月深圳小梅沙工作组来到我们学校面试招工,学校说是实习,其实是学校意向性安排工作。工作组在百名中只挑选了12名学生,其中3名男生,9名女生,我很幸运成为其中一名。我的专业是财会,我以为公司会安排我到财务部工作,没想到公司只是缺少收银人员,把我们9位女生都分别安排在各服务部收银。而我最惨,被安排在“水上”(出租船艇的地方),最靠近海边,每天上班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台电子计算器。一上班我周围就围着一大群只穿着三角裤衩的男水手,他们的职责是救开船落水的顾客。他们对我很好,帮我收钱、找散钱和辩认真假港币(港币真假我不懂辩认),还做对我凶的顾客的档箭牌。可是,我对他们心里还是心有余悸,因为,他们的样子太吓人了,皮肤很黑,光着肩膀子,只穿一条裤衩,围在我身边,象个“色狼”。特别是“主管”,他一副冷酷的样子,我很怕他,只要他在,我话都不敢多讲。其实,他也挺关心我这个娇嫩的“学生妹”,每当他们下水抓到鱼啊、虾啊、螃蟹等海鲜的时候,总会叫上我一起跟他们分享。半个月过去了,我也慢慢适应“水上”工作,可是,每天吹海风,晒太阳,我一照镜子,发现自己比那非洲人还要黑。那天,我哭了,闹着不干,同学都劝我,毕业论文还没有盖公司的印章呢,怎么回学校交代?主管知道了,帮我向我们的经理反映。 经理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第二天就调我到“二点”(第二个服务点简称二点)上班,那里离海边远一点,晒不到太阳,海风也吹得没那么厉害。

    “二点”的工作比较清闲,我还有时间跟同学打电话聊天,可偏偏遇上个“讨厌鬼”,一个老员工,高高瘦瘦,50来岁,他对我总是色迷迷的样子,我很讨厌他,为了防备他,我总是对他很凶,久而久之,他也讨厌起我,在一起上班,我们不说话,如果我同学来电话找我,他接了就把电话搁在一边,我就知道是我的电话,他讨厌到懒得喊上一句。这样的日子,过得也够纳闷的。但,总比在“水上”被晒黑强多了。

    我的男同学被分配到保安部工作,每天除了上班,他们还要参加散打、气功的强化训练。男同学悟性很好,气功练得很到位,散打也不错。有一天晚上,保安部的一位同事生日,他们在沙滩上开一个烛光晚会,同学叫上我们女同学一起参加。当晚,我激情扬抑地表现自己的特长——横笛,吹了一首“梁祝”,得到了大家的掌声。此时,散打教练接过我的笛子,也为大家表演,同事们都在起哄,他们叫他“老大”,建议叫我“老二”。随后的日子,他们见到我就老二老二地叫个不停,而我的同学也突然改口叫起老二来。“老大”大我九岁,很腼腆,一点都不象是习武之人。相识之后的日子,他老往我的宿舍跑,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老二呢?”我的同学有时故意气他:“老二不在”。他就会以借笛子的理由来掩饰自己:“我是来向老二借笛子的”,同学们都笑他傻。

    有一个星期天,我休假,在沙滩上玩。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有上万人。泰国鬼子推出一种新玩意“降落伞”,是用快艇带动降落伞升上高空,能看到整个深圳城,挺刺激的,一次一百元。这个时候泰国鬼子会叫公司员工免费享受,算是给公司做广告。同学都恐高不敢坐,而我贪玩,毫不犹豫坐上去了。泰国鬼子一边把我抱上去一边比划着教我怎么操作,叽哩咕噜地说个不停,而我一点都听不懂。当降落伞升到半空中的时候,因为我抓错了几根绳子,伞打不开。下面的人急得不停地招手叫停,可怜的我啊,硬被泰国鬼子从半空中拽下来,快落地的时候,地下的人没把我接住,我一头扎到沙滩上,摔个半死,结果脚扭伤了。

    正值旺季,我脚扭伤了经理也要我上班,他倒想了一个好主意:把我调到“一点”(第一个服务点),“一点”离我宿舍近,找来一辆自行车,每天上下班叫“一点”的领班载我。“一点”是个主要服务区,每天租气垫、泳圈、浮床、太阳伞、沙滩椅等的游客特别多,忙起来的时候我都忘了脚上的痛。可回到宿舍,看到自己的脚肿得象个茄子,眼泪忍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流。最心痛的还是老大,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心痛得不得了。忙着用他带来的云南白药和药酒帮我敷,还叫那个气功教练帮我气功按摩,平生第一次接受气功按摩,挺神奇,也够我享受的,效果真的很好。同时,在老大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脚很快就好了,而且没有留下后遗症。

    自那以后,老大对我的关心显得更殷勤。每晚陪我去游泳,他不放心我,因为我不会游泳。尽管老大很小心地护在我身边,可是,有一次我还是被一个大浪头卷入了海底。当时,风很大,浪很大,我没有游过浪头,所以很快就被一个大浪打过来,卷入海底,我闭上眼睛,脑子一片空白,以为这次真的死定了。看台上的水手们和老大第一时间潜入海底把我拉了上来。我吓得要命,上来了也不敢睁开眼睛,其实,没什么危险,只是呛了几口海水而已。惊险一次次发生在我身上,而我一次次地感受他兄长般的关怀和呵护,因此,对他的感觉有了微妙的变化。

    有老大相伴,我在小梅沙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有他陪我散步,有他陪我逛街,有他陪我游泳,甚至有他为我唱歌,弹吉它,吹笛子。我们是在谈恋爱吗?不知道,我们手都没牵过,更不用说亲昵的动作,我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听他讲故事,讲他的过去,讲他的未来。他说他当过保镖,做过保安,又当做教练,他的工作很危险,为了生活他出生入死。他说等保安部比赛完毕(全市武术比赛)他就要离开,去做生意或者开个武术培训班,不再打工。打工的生活让他饱尝辛酸,他不想过那漂泊不定的日子,他想有个家,有个安逸的生活。

    时间过得真快,三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老爸叫我回去工作,父命难违。我向经理提交了辞职书,经理深表遗憾:“如果家乡工作不顺心,可以回来,我们欢迎你。”经理的一句话让我感到很温暖,至少经理认可我的工作能力。其实,我也很想留下,深圳充满了吸引力,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跟着老大一起创业,一起生活,跟着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可是,回到现实,我跟老大就是一组平行线,永远都不能相交在一起的。我向老大辞行,并把伴我多年的笛子送给了老大,老大很惊讶!他深情地说:“老二,多留几天吧,我要带你去我工作过的地方:香蜜湖、世界之窗,我还要为你开一个欢送晚会”,我听了很感动。第二天一早我就悄悄地离开,我不想跟老大道别离,害怕看到老大失望的眼神,那是一种痛,一种无言的痛。同学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是残忍,但要我面对离别更残忍,我深深地感觉到,我这一走,也许是永别!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我们还能再相逢吗?

     坐在车上,我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我突然想起了徐志摩的一首诗:我悄悄的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再见了,小梅沙,你是我人生中步入社会、体会工作也是我情窦初开的地方。你教会我认识友情、爱情和真情。你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将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回忆。
2010/5/18 18:35:09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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