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总幻想一个关于冬日的童话,里面有皑皑的白雪,有温暖的阳光,有淙淙的溪流,有茂密到没有一点缝隙的森林,有碎花般草原,还有王子与公主。一切都那么完美。在这里,远离了一切喧嚣,躺在藤织的卧椅上懒洋洋地仰视蓝蓝的天空,然后冷然地俯视世俗的一切尔虞我诈。就如庄子般逍遥,或者仅仅像一个纯粹的白痴,虽然没有思想,但至少过得单纯快乐。
比喻,不过是一种可笑的掩饰。回忆也是无奈之举。我在想什么,写什么,说什么,也是一个未知。世界本来就是一种无知的状态。音乐一直在响起。王菲的歌。低沉、清越,如天籁。叛逆、张扬的个性。独一无二的王菲。其实从前不是很喜欢听阿菲的歌,现在却越来越被她那独一无二的音质征服。她骨子里流淌着孤独的血。
为什么在海子的诗里有那么多关于死亡的主题?死亡与肉体,死亡与村庄,死亡与人类。卡夫卡写的是什么?究竟是哪个与哪个的故事,或许纯粹就是疯子的自言自语呢。还有活在虚幻中的博尔赫斯以及他那博大精深的思想与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在现实中游离。即使失去生活与经验这个现实的土壤,它们依然绽放如美丽的向日葵。在假想的土地里,那些文字吸收的营养早已足够滋养它们的一生。
空白的影子印在雪地上,看不见倒影。皑皑之下,埋葬了多少故事,多少的魂魄。青春的祭歌从地底下喷薄而出,冰冷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僵硬的指甲弯曲不了,苍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腐朽,灼热,燃烧,灰飞烟灭。归于寂静。木末芙蓉花,纷纷开且落。一个季节的诞生,一个季节的死亡。
图书馆里巨大的落地窗,像一个巨大的井口。我是一个青蛙,井底之蛙,从有限的罅隙向外翘望。祖父说,你真的应该出去看看。是吗?我问。是的。他郑重地点头,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留在井底,永远是个失败者。我们也将会一辈子瞧不起你。••••••因为我已经被上一辈的人瞧不起了一辈子。
我要出走。像娜拉么?将一去不复返。我所向往的是,那片未曾被污染的神圣之地。西藏。布达拉宫。喜马拉雅之上。世界的屋脊啊。那里的冰雪一定是晶莹剔透,无以伦比的。还有,那冰山雪莲呢,也一定是不沾一点一滴的人间烟火。出落如一个亭亭玉立的仙女,冰清玉洁,如雪般明亮的眼眸,那是雪莲片片轻盈而散发阵阵幽香的瓣儿。
母亲说,冰山雪莲千年才盛开一次。她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
可是,那个传说到底是什么。她却没有说。记得我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说道,冰山雪莲可以让人永葆青丝。《白发魔女》。如果我没记错。那是多少年前看过的故事啊。那是一个悲剧。一个美丽的悲剧。
悲剧往往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鲁迅先生如是说。
五体投地而朝拜的人们啊,在他们的脸上长着是一种怎样的虔诚。在那遥远之处,一定有一个神。我们所崇拜的神。他有无边的神力,庇佑天下苍生,亘亘古古。我们爱他胜于爱我们自己。任何一切亵渎神灵的人,我们绝不会宽恕。我们要会尽一切可能捍卫我们的神,即使械斗,即使流血,即使牺牲,也在所不辞,也无怨无悔。
耶路撒冷上空的械斗之声,枪声,哭声,呻吟之声,我终于看透。在井底之外,一切原来那么不安宁。人们互相仇视的目光一直延续,像虱子般疯长,没完没了。我的心窒息,悲痛在胸膛呜咽,为这个民族,这个信仰。
天葬。在很多的文字里看过。这个近乎原始的神圣。肉体的分离,灵魂的升华。那一头头鹰把这肉体之下的灵魂带向更深邃的高空或许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纬度。所谓的还没解答的疑惑无需弄得一清二白。所有的不解之迷就让它们永远沉淀,谁也不必去探索个究竟,谁也没有这个权利。我一直反感于人类的自作聪明之举。把这个地球、这片土地挖得千疮百孔不是我们文明人所应该做的事情。如果让前人知道,他们一定不会仅仅是勃然大怒。
我感到悲哀。一种彻头彻尾的悲哀。当古埃及的木乃伊曝露在浑浊的空气中,承受着无知的人类手脚的指点以及横飞的唾沫,古老而遥远的魂灵在昏暗的地底之下想必更是忍无可忍。
威武之鹰啊,张开你尖锐的爪与嘴狠狠地撕裂这易腐烂之尸体,越凶狠越好。
老者把死者切成碎块的尸体拿到高山之巅,在天与地的交接处,似乎一伸手就可以那如流水般湛蓝的苍穹。四周的山峰起伏不定,一直延伸,延伸至远方无穷之处。
我没有走近。我们都没有走近。也不拍照。只远远地遥望,看到一只只乌黑的天鹰扑腾,尖叫,落下,啄食,起飞,盘旋。一圈又一圈。我看到了被啄食之人的魂灵在鹰群中渐渐向天边的湛蓝飘去。
我真的看见了。我没骗谁。
如果哪天回到井底,我一定把这一切告诉祖父。一定。
冬日。气温像一个淘气的小孩子,起伏不定。早上晚上冷得要死,而中午又像夏天般。阳光很灿烂。金黄的光束打落在校园里。在地上懒懒晒太阳的人们,在花丛间穿梭的人们,在石阶上沉思的人们,以及走失在路上的影子,停滞在树阴下的心绪,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空白的影子落在冬日里。寂寥、孤独。季风一遍遍地吹拂。地球随着椭圆形的轨道一圈圈地转动。冬天,那些在土壤里蛰伏的生命,甚至已经死亡的生命,都在等待着暖春,等待着焕发,等待着一个美好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