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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痕迹(八)
  文 / 花无常
   乡村人的势利表现说好听一点是做得比较本真,说难听一点就是很露骨,对于别人落难的时候都会落井下石的多;那时生产队在哪家挑的猪粪牛粪都计入工分,而且这个工分就比做农活划算得多,所以象我们家这样缺少劳力的家庭当然希望在这方面多出一点.但有的人心术就是不正,本来挑了别人三担只说两担的人就存在(每担大约是3-4分).在我8岁那年春天,有一天全队的人在我家附近种玉米,就挑我家的农家肥料,母亲叫我在家计数,到后来收工的时候和挑的人对帐,大家把数报上来了,和我记的差2担(基本相当于一个女劳动力一天的工分),因为人多也因为紧张我一下子就想不起是哪个挑的没报。我的干爹是计分员,这时他就说:自己没那么多就不要多多记一些嘛,但是我明明记得有那么多的呀,把我一下子弄得晕在那里很不好意思,这时我母亲就站出来说:算了,有多少算多少,回到到了家里我一下子想起就是我干爹挑的那他自己没报,我就闷闷不乐的,我和母亲说我想去问他为哪样要这样,母亲说,算了。从那时起他的形象就在我心里倒坍,也从心里不愿意认他这个当爹的了。其实我叫他干爹也是因为我生下时我父亲任大队长他主动要我的,这时我父亲无职无权他肯定是要这样做了。不知现在他在地下还能不能想起他做的这件事是多么的伤害着一人对他曾经敬重的我。
    贫穷和受人伤害的环境造就了我们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当然把我们的自尊也培养到了极限,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怕别人看不起我提到我家的穷,可我父亲偏偏在我上学时报名向他讨名字时顺口给我取了一个和贫穷有关的名字--清平,尽管现在的同事朋友是善意的玩笑我有时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不过现在在纪委工作,再怎么说也就不能那么在意了,不然别人会说你小气,反正纪检干部嘛,清平就清贫吧.
   其实当时我们家穷的程度可以说用无法形容来形容,只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有人看我们还算聪明伶俐,于是就有人让父母把我们送一个给他们,弟弟他们当然舍不得,三姐已经大了,那就只有在我和四姐中选择,最先是我大姑妈向我爹妈要我四姐去跟他们(他们只有一个儿子,那时都已经结婚了且没有生育),结果到了晚上四姐又哭又闹,他们没办法只好送回来,后来二伯(其实是我堂二伯死后我伯母再嫁的人)又要收养我,我看他们好象什么都说定了,二伯还许愿会给我好吃的穿的,也让我读书,我没办法了,只是流着泪对爹妈说,你们要送我,行,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认你们!要是他们对我不好我就去死也不回来找你们了。这样一来,他们的交易又没有得成.说真的,那时我们怕被送给别人做孩子,有一次我到姑婆那儿去,原说好是一个星期接我回来的,结果在那帮我表叔家放牛打猪草做了一个多月的活,无论多大的太阳多大的雨,而他们自己的孩子却可以不做,我以为我已经被送给他们了,后来有一个熟人到那儿去,我就跟着他回家,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弟弟与四姐在那儿放牛,他们看到我回来抱着我哭了起来,我想,那时他们也许也以为我被送给别人了吧.
     和我们家一样穷的也是有的,那是另一户邻居,男人说话有点口吃,三十多岁了才结婚,而那媳妇还是傻子,说那傻子傻到吃饭不知道放碗的这样的程度一点夸张,而且身上也是脏兮兮的,可你说她人傻吧,偏偏就会来我们家找东西吃,我们也不知母亲那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自己一家人都是缺吃少穿处于饥饿线上,可他们一来她却象对待贵客,当时家里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鸡蛋,那傻子一来就爱说饿,只要家里有,母亲就会给他们弄一大钵,这种待遇我们家里的人只有父亲病了、劳累了或者是我们自己生日的时候才能享受一下的,小时我们也想吃好的,于是我和弟弟在咽口水的同时,在背后就十分恨母亲,心想:你弄给她吃你有事情的时候就不要叫我们,在你眼里我们还不如一个傻子。在这个问题上老爸倒十分男人,他是不管的,用他们的话说是在做好事!做在儿女身上,母亲还说,她是在修行,这世不好修二世,真真可恶得很!!那时我心里就在想,做好事,做在我们身上,不如搞点让我们吃点在肚子里安逸。
我老妈的大方在当地也算有名的,所以无论是干部下乡还是远方要饭的都要到我家里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所以,救济粮和我们家根本没缘,就得个那家人仁义大方.我们说她,她还要说人穷要穷得有志气,救济粮是救命的,摊上这样的老人,活该我们跟着倒霉!同时,母亲做好事也是没原则不讲政治的.说起来可笑得很,有一次赶集天在街上,我四姐从上街跟到下街上向她要1毛钱买白打纸,她不给,后来走到下街看到一些人把一个扒手打得打得奄奄一息摔在那里,她给了他碗水,还给了扒手五毛钱,叫他不要再偷了要学,你看你被他们打得好可怜嘛,说得那扒手放声大哭!当然为那事我姐姐也大哭了一场,因为她觉得自己在母亲那里的份量不如一个扒手,后来母亲年纪大了的时候,我们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到那件事,她说:扒手也是人,他也是一条命嘛,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我那是做好事,说不一定他后来就不偷了!我的好事是做在儿女身上的,我要不做好事,你们会有出息么?所以现在想来,我母亲确实比我们强得多,那就是对什么事情抱着很大的希望能向好的方面发展。
2008/12/9 12:10:56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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