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的农场住户，基本上还没有楼房，即便是领导干部，最阔气的也只是红砖红瓦大三间，外表看与其他住户也没什么两样，进到屋内，看到的也无非是把房子作些简单的装修。来到余场长的家，进门是堂屋，也叫客厅吧，很宽敞，水泥地坪，厅两边漆有草绿色的卫生墙，正上方放有农村常见的神龛，神龛上方是一幅猛虎下山图。堂屋两侧开有四扇房门，想必是四间房吧，堂屋后面是厨房，再后是个小院子，院子里种有几棵桔树。整个屋子没什么豪华的摆设，只是显得宽亮，可是在当时，这也还算气派，心里也是羡慕得不得了。
场长夫人出了房间，呵呵，是那种丹唇未启笑先闻的角儿。在农场中心小学教书的李老师，人长的很漂亮，小巧玲珑的大家闺秀型，也很有气质，一看就知道是有知识的女人，银铃般的声音，笑嘻嘻地招呼我落座。“听老余讲”，呵呵，余场长才三十多一点，她就称男人为老了。“听老余讲，你的文笔不错。”哪里哪里，是余场长夸奖，我不敢当。确实我是说的心里话，在我看来，场长，是个了不起的领导，而场长夫人，是我一直佩服的老师职业，我怎么敢随便得意听人家夸奖呀。李老师，我还很无知，刚参加工作，特别是在这里，以后你要多教我。“哈哈，好谦虚，不错，以后会有很好的前途的。”李老师说话的当口，两杯茶早送到堂屋正中的四方桌上来了，余场长坐上首，我坐下位。“你们聊，我做饭去，中午在这吃饭呀。”你忙去吧，李老师，我一会就走的。“不许走，我最喜欢你们这样的学生了，听说你是高考改革后的第一批学生，真的很不错啊。我们老余以后还要多依靠你们呢。”随着说话的余音，李老师早就转身到厨房去了。
“小汪呀，”余场长开始说话了。“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家里吗？”不知道，是我不该瞎改您稿子，让您生气了。“哈哈，我要生气了，还能要你到我家来？”余场长爽朗大笑，这可是在办公室见不到的笑声，笑得我心里直发毛。“你真的很不错，敢改我的稿子，以前叫别人抄写我的东西，我写个么样就抄个么样，有些想法即使是不对，或者是不成熟，也听不到意见，你敢，还是头一回，呵呵。”余场长狡诘地瞟了我一眼，这一瞟，让我直犯嘀咕。心里说，余场长呀余场长，你要说什么快点好不好？“这样吧，小汪。”他喝了口茶，稍停片刻。“我想让你以后为我写东西，你先写，我再看，当然，最后还是我写的。”啊？我能行么？刚刚走上社会，什么都不懂，这不是为难我么？您也知道，刚来时我连一个通知都写不好，怎么能为您写材料呀？“我当然知道呀，我也好好观察过了，你还行。以后我可以教你呀。还有，”他又瞟了我一下。“还有，你可以经常来我家里，李老师很忙，孩子们上学，家里的事情也很多，特别是些粗重的活，比方打煤、劈点引火柴什么的。”打煤，是将散的煤碳用一种手工制作机械做成蜂窝煤，没有体力是不行的。哦，这些事呀，好办，我正有力气，行，没问题，我包了。“哈哈，那就说定了，下午你也不用到办公室去了，正好今天就要做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呀。行！从此后，我成了余场长家的常来常往的一个，进进出出，似乎太自由了。当然，还忘不了为他老人家写写东西。这些东西，也为场长大人将来的升迁作了许多的铺垫，然而，谁也不知道场长大人以至后来的区长大人的这些长篇大论有理有节的文字，是出自一个小小的技术员之手。而这个技术员，后来在关键时候再去找这区长大人时，余区长已经是日理万机，完全忘记了当初的枪手和苦力了。活该！这是后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