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写过,福州话难以谱曲成歌。而闽南话就不一样,闽南话不仅能唱,而且还唱得开传得广,这恐怕还真可算是一件值得福建人翘起大拇指的事。
中华大地存有多少种方言,难以说清。有多少种方言可以正儿八经的谱成歌曲来唱,更是难以说清。但,能被大众(指方言区域外的人)接受传唱的方言歌,我们还是可以说上一些,比如吴语歌曲、粤语歌曲、陕北民歌等等,闽南语歌曲当然也在其中。有一首流行最广的闽南语歌,叫《爱拼才会赢》,其流行度我想任何一首方言歌曲都无法与之相比。一次联欢会上,一个鞍钢的朋友唱起这首歌,从头至尾唱的是闽南话,味道丝毫不差。我问他,你这东北人咋能把闽南话说的这般纯正,他回答说,讲闽南话是不会,唱倒是可以对付,因为闽南语歌好唱。好唱,可能就是闽南语歌的优势,它语音不难掌握,词曲结合顺当,音域不宽难度不大,自然就颇受大众的欢迎。
虽然不是闽南人,但对闽南话的认识我还是比较早的。小时候在老家,收音机里能听到的电台没几个,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建前线广播电台是收音效果最好的一个,因为是对台湾广播,这个台就经常有闽南话节目,不仅有闽南话还有闽南戏闽南歌。我那时就感觉,闽南话的语音不尖刺不生硬,婉转而富有音乐的美感。后来到了三明,接触了一些地道的闽南人说的闽南话,在他们的话语间,哪怕是一句不雅的口头禅,都能感觉到高低起伏的旋律线。
闽南语歌《天黑黑》,是我第一次听到的像模像样的方言歌曲(顺便说说,福州方言区也有像儿歌、吟诗之类的歌咏,我感觉那还不能算结构完整的歌曲)。《天黑黑》是一首叙事曲,讲述一个有趣的童年故事,“天快下雨了,阿公(爷爷)在外面挖了一条泥鳅回来,阿公要煮咸的,阿嬷(奶奶)要煮淡的,两人吵着把锅给打破了”,诙谐富有情趣的曲调,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天黑黑”闽南话说“天乌乌”,福州话也说“天乌乌”,但发音不一样,福州话说“WU”,闽南话说“O”。“下雨”,福州话说“掉雨”,闽南话说“落雨”。我曾尝试用福州话套唱闽南歌《天乌乌》,结果是不忍卒听。还有一首闽南歌打动了我,就是《一只鸟仔》,那鲜活生动的音乐形象和富有个性的旋律,给了我听觉上的全新感觉,让我百听而不厌。《天黑黑》、《一只鸟仔》现在都有了合唱版,《一只鸟仔》还被改编成交响乐,其音乐生命力由此可见一斑。
对于多数人,尤其是福建本土以外的大多数人来说,认识闽南语歌似乎是从台湾电影《搭错车》插曲《酒干倘卖无》开始的,其实那还不能算是一首真正意义的闽南歌,只是歌曲的开头句“酒干倘卖无”是用闽南话唱,其余还都是用国语唱。那句谁也搞不清楚什么意思的“酒干倘卖无”(闽南人当然知道)在歌中反复重复多次,强化了非闽南人对闽南话的印象。现在我当然知道这句闽南话的意思,那是收破烂走街闯巷的吆喝声:“有空酒瓶卖吗?”,我想音乐的主题应该就是从这闽南话的吆喝声中提炼出来的吧,就像前些年,不时响在我们三钢家属区楼宇间的吆喝声:“收手套口罩工作服!”,那也是如歌般的吆喝,只是作曲家罗大佑没有听到。
当然,《酒干倘卖无》能流行,绝不是因为人们突然对闽南话感兴趣,或是觉得闽南歌新奇、好玩。和其他歌曲的流行一样,歌词内容占了重要因素。《酒干倘卖无》写什么?写人们日常生活最普通最常见的场景,写人们最熟悉的声音,写人与人、人与物、人与环境的密切关系,让处在瞬息万变的当今社会中的人,无比怀念过去,怀念普通,怀念天、地、人不可或缺的和谐共处。《爱拼才会赢》流行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台湾人为台湾的经济腾飞成为亚洲四小龙而感自豪唱起这首歌,祖国大陆当时因为中国女排崛起倡导“拼搏”精神也唱起这首歌。“打拼”这句纯闽南话一时间几乎成了现代汉语的流行词语了。“炎黄子孙只有爱拼才会赢,中华民族只有爱拼才能矗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是电视节目在介绍《爱拼才会赢》这首歌时说过的话,因为爱拼,全球华人都爱唱这首闽南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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