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美丽的是青春,青春中美丽的是心情,心情中美丽的是文字,文字中美丽的是诗。
小的时候受父亲的熏陶,特别好诵古诗,不能忘怀的大多是那些文字浅显明快,寓意又深长隽永的佳篇,尤其钟爱那些镶嵌在美妙诗句中的数字,总是惊奇和感动于几个简单的数字就能把景深和心境拓展开来的那种美妙。真可谓:千里风云聚双目,百年忧乐入一怀。
慢慢长大后,接触了一些外国原文诗,开始真正领略中国古典诗歌中这数词量词的特色独具了。像“一衰烟雨”、“两三渔火”、“十里莺啼”、“百川沸腾”、“千古江山”、“落红万点”,若秉实翻译成外文数字,则味寡言白了。想来这数词量词是一种夸张手法,一种模糊概念,如同国画的大写意一般,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宫女哀怨,穿越时空纵横铺展。这几个数字便可以量化落寞红颜女那一世的凄凉和无奈。“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景实景虚,境小境大,物近物远。还是几个数字,便具象了淡雅怡然的心绪,了无芥蒂的胸怀。“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几许沉郁,几多悲愤,“三万”、“五千”、“又一年”,愈是测度愈难测度。“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多少轻快欢欣,多少惬意洒脱,“千里”、“万重”、“一日”,不能丈量又要丈量。“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衰笠翁,独钓寒江雪。”于千万之中见孤独,于孤独之中傲千万。那份缠山绕水、旷世远俗的空灵洒脱,雀跃于纸上、眼中、天地间。
不由自主又想起女儿从幼儿园里带回我耳边的那颗纯澈透明的童心:“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点缀着数字的字里行间,匠心巧妙,又浑然天成。如今,女儿的童音背诵已经随着她的长成渐渐淡远了,但那些在不经意间嵌进我心底的数字,却使我情不自禁地怀念起遗失在故园里的我的童年。
眼底有数,笔底有数,竟写出山河无数,风光无数,这就是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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