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不关心人类,因为太小。
部队的大院四面环山,一点点儿时的成就感,就埋伏在开发新天地的山趣中。
无数时间之外,我只想带上蜡笔和好奇心到山里去。
呆呆地看天风赶一群云,在众山间放牧。漫山遍野去追逐一根根绿色的针,那是蜻蜓家中最得宠的幼子。千朵花万种语言,我只盯牢牵牛花,以为它会牵一条牛过来,而风信子必会寄给我一封短笺。野果不断应熟而落,我把嘴唇染成五颜六色之后,又顺着山与山之间由蝉鸣拉起的索道,去采折一枚遥远的莺声。
总嫌风景太挤,再牵一座山过来。
但夜来香的低语已步步逼近,白日里蜗牛走过的小径,现在是萤火虫走来。担心它们把山给烧了,便捉了满屋亮亮的俘虏。无目的蝙蝠东撞西撞,是顽皮的小黑奴。蚯蚓的叫声有点儿鬼祟,但无疑是天籁中最神秘的。银河系的黑洞里,遥遥传来星星失足的惊呼。总让人替它们揪着心。
当时始终困惑于,一只鸟飞过去了,天空怎么还在?层层叠叠的困惑,使我心中长满了野生的记忆。
曾经有那样美丽的一段童年,但昔日的回忆再也找不到生根的地方。
如田埂上的鹭鸶,一点足,就惊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