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傍晚,夕阳落下,光芒消逝,天空黯淡,只余下些苍茫、凄凉和落寞时。路灯昏昏黄黄地亮起,常常会使人感到一种迷惘、失落和不知所措的凄惶。
这时,偶尔会听到一种激越的声响腾跃而起,像要极力挣脱、跃出这越来越沉闷的深渊,挤破每个角落,回荡夜空。特别是那刺耳的唢呐声,更是像击中心灵之壁的火星,不时溅起火花,颤动回响,总感到它触动了心灵深处的什么,不能自已。
我常到一家咖啡馆独坐。这是一家我感觉十分幽雅、舒适的小店,销售咖啡、鲜果汁和一些小吃。我最喜欢边喝那里的苦咖啡,边欣赏着放送的独奏的萨克斯曲。这音乐似乎特能唤起人的孤单、寂寞和凄凉,以及一种遥远的迷茫。只因这种特别,我常独自光顾。午后的咖啡馆也较冷落,几乎无人进来。自饮自听,形单影只,光线昏暗,更显人的自怜。
一天,我又坐进咖啡馆,与凯利·金共度寂寥,让他那曲《回家》微风柔水似地轻拂着心灵漂泊的伤痛时,忽然,那刺耳又熟悉的唢呐声,它突然地窜出,拽了我一把,让我从某种沉浸中猛醒,悟到了什么。
我走出了咖啡馆,天尚未全黑,灰灰的,光芒失尽了。那唢呐声仿佛来自天上。我抬眼望去,只有广场那边,一只风筝孤寞寞地在天空颤着,渺小得令人担忧。我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那唢呐声呵。
天空是那么空渺,冷清,凄凉,给人一种进去了就会融化、迷失的担忧。可那风筝还拚命地往里挣,挣得摇摇晃晃的。原来,为了挣脱那千嶂万叠的束缚,车马楼宇的挤榨,哪怕是那天再冷再空再暗,也要拚命地挣去。
我听出来了,那唢呐声,就是孤单。怪不得它怕突然中断似地使劲儿挣,气都舍不得换,听得你不时担心:怕什么时候一口气换不过来,突然中止了。
原来,它是不会断气。孤单从来就害怕消逝。所以,它自会永不停歇地响彻着每个角落,直至激荡着你的心,让你痛。
它更是一个游魂,无家可归,到处窜游,寻找着什么。那种执着,哪里都能窜到、挤进,留下深深的焦虑和不安。
同时,它还是一种嘶喊,痛苦的嘶喊。喊什么,痛什么?不知道;就是痛,是下意识地喊出的。因此,它能揪心穿肝,牵肠挂肚。
听到这些,泪都几乎涌出来。我不再寻找那唢呐声了,原来它不是来自何方,就出自我灵魂的深处,出自我心灵的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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