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赶上星期天，早上八点钟了，还在和床进行着撕扯不开的缠绵。在此时听到女儿在院中传来的大喊：“妈妈，快来看！”要不是她的语气太过急切，我是决计不肯离开舒服的床的。
来到院中，眼睛在瞬间变得不再惺忪，和女儿共同惊奇着她的惊奇。那么多的燕子呀。院墙外边是有高高的电线杆，杆与杆之间的电线上，落着无数的燕子，几百只？上千只？还在有燕子不停飞来。它们或独自梳理羽翅，或与身边的燕子轻啄，密密匝匝但有很有秩序，偶尔可以听到几声燕子的叽喳叫声。
燕子是候鸟，在秋分之前要进行一次长途迁徙，可是这么壮观的迁徙队伍还是第一次看到。
小的时候在老家，燕子曾经是童年美好的记忆，它们总是乘着第一缕春风而来，寻找旧时的窝巢、熟悉的人家。农村人也是把燕子当作吉祥好运的象征，自家的屋门再严实，也要在上边的天窗留一个缝隙，那是燕子可以自由来去的门。那时的屋子房梁是裸露着的，燕子登堂入室之后便在那里安家落户，俨然是家庭的一份子。堂屋的地中间经常有燕儿排泄的污秽，爷爷就在下边放一个硬纸片随时更换，也不许我们小孩子稍微表示对燕子的不满。燕子就这样在众人的呵护中安心捕食、育雏，待大自然发出远征的召唤，携家离去，来年依然是旧时燕子寻觅旧主。想想都是很温馨的事情。
而今，这一切已不复存在。
城市和乡村都在日渐繁华，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宽敞明亮的瓦舍随处可见，在阳光下亮亮的，但这份繁华的脸上也用钢筋水泥冷冷的写成两个字——拒绝。拒绝着这与人为善，全心全意信赖并依恋着人类的多情燕子的亲近。它们曾缈万里层云，千山幕影，在万水千山间一路兼程，来到时一切却面目全非，没有一个家可以容许洗去满身的疲惫。而且南北皆然。设若你是燕儿，可会感到悲戚？
忽然，原本在休憩的燕子们腾身而起，在空中散落飘飞成或远或近的黑色蝴蝶。转瞬间，数百只的燕子飞出我和女儿的视线。只有电线装作无辜的横在那里，静静的似乎在说它们不曾来过。
燕子的惊飞不知是孩子的顽劣淘气还是有行人的无意经过，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还是会令我心生几分恨意：我把这场面看做是燕子远途跋涉前的一次话别，它们之间或是夫妻，或为母子父女，抑或是声息相闻的邻居，或者仅仅曾经在田野捕食时的一次擦翅疾飞。而今这一切却变得珍贵无比，不可预知的前途，不可欲知的将成为家的地方，不可欲知的时间，都在传递着同样的讯息“同去缘何不同归'？来年还能是这群、这家、这对燕子在春的原野轻盈着吗？在人的身边，燕儿的话别变得好短暂。设若你是燕儿，可会为这份离别而流泪？
燕儿不哭，再冰冷的地方也会有温暖的心在跳动，愿收拾出一份梦境，随你岁岁年年，春来秋去。似曾相识的多情燕子，盼你早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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