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娘
前几天,家里打电话来说,五娘的肩膀毛病又犯了,疼痛得厉害,叫送到县城检查一下。
在家里,我排行老二,哥哥大我三岁零八个月,当我出世时就能听见哥哥叫五爷、五娘了。听算命先生说哥哥的八字大,按农村习俗,不能叫称父亲为爸爸,再加上父亲排行老五,于是就改叫五爷了。五爷念过几学书,听说学习很好,要不是条件所逼,他肯定是保送对象。五娘是同一生产队的,小时候很贪玩,但由于学校就办在自己家里,耳濡目染下,也识得几个字。后来因为玩得太凶,也就没有玩出什么名堂,只能在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停劳作。
从记事时起,从来没有被五娘打骂过,倒是五爷对我和哥哥很凶,经常都被罚跪在爷爷的门槛前,叫相互认错。在爷爷叫我们起来后,五娘总会烧一些我们爱吃的洋芋、包谷这类东西来哄我们,还讲一些“要乖、要听话”之类的话,我和哥哥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集体那时,靠公分吃饭,五娘的力气很大,一人可以背140来斤东西,一般男子汉还背不过她。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我家分了近6亩地,一年下来,除去支出还略有积余,后来我和哥哥相继入学,家里有点入不敷出,于是就租了些地一起耕种。我和哥哥进初中后,也可以帮助家里干点农活,每到烘烤烟、挖洋芋、瓣包谷等农忙时季,我觉得五爷非常“偏袒”五娘,总叫我和哥哥多背点。这时,五娘总会说:“他们两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腰杆不经压”。
由于农村经济条件差,哥哥没有和我一起到县城念高中,初中毕业后,在贵阳一所中专学校就读。我和哥哥一起离家在外念书,规定我的生活费每月120块钱,哥哥是180块,后来“市场经济”的作用下,我和哥哥的境况发生良性变化,我的“工资”调到150元,哥哥的调到200元。
2000年9月,是五娘最高兴的一月,因为我取得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本来五娘说想借送我入学的机会,也进大城市看一下外面的世界,哪知她晕车晕得厉害,天生进不得城。临行前,五娘拿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地用力剥开,将书学费放在我的手里,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学习,要听老师的话,要团结同学,不要饿坏了身体。”
记得进校那年,是哥哥找工作最忙的时候,他时不时地问我要钱,我没钱了就往家里要。后来哥哥找了份工作,五爷叫哥哥从他的工资里给我点生活费,五娘却说,“以前两个用钱都挨过来了,现在支持一个没得问题”。每次放假回家,看到五娘日渐消瘦,心里很难过。工作后,我和哥哥都开始往家里寄钱,让五娘买点她喜欢吃的,可是五娘说,她什么也不想吃,要存钱给我们两个娶媳妇。
最近回到家中,看到五娘更消瘦了,脸上布满了清晰可见的“线条”,当初令我羡慕黑发也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白发所替代,双手捧着装了半撮箕煤的桶,显得有些吃力,当我接过煤桶,五娘捶了捶后背,连声说道:“年纪大了,身体不如经前了,就是病多”。我的眼里湿润了,哽咽地道:“五娘,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县城医院的医生说,五娘的病是年轻时背挑过度,看着处方,我眼前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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