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远亲不如近邻",住在一个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家本可以和他家为邻的.他打算在我家宅基地的西边买别人的,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没成.那时我还在读书,父亲很想为我这个长子盖房娶媳妇的,可我成绩很好,别人说能考上学,将来找了工作回不到村里.于是父亲打消念头,一心一意供我读书.后来由四爷爷牵头,他把我家的那块宅基买了去,记得成交的那天晚上,父亲在家摆了酒席,各方喝得舒坦如意,夜很深时才脚步歪斜得隐没在黑夜中.没过多久,他盖好新房,一家人高高兴兴得住了进去.
农民以地为生,先前不如现在把地看得如此娇贵.棉花价格高,一亩能收六,七百斤,净收益千元左右.要是有十几亩或更多,那日子可要比城里人好过得多.我读完了学,在乡镇有了一份工作,却仍在村里住.一个农民的儿子对土地有着深厚感情.父亲便给了我几亩,让我自食其力挣些外快.没想做不成房邻,却不期然成为地邻.或许我种地太恨力,不会讲话,或许他对地堰太在意.先前那点交情全然不顾了,在我齐整地堰时他竟要求我不要把土翻到他那边去.说我有抢地的嫌疑.是大学生能咋的?挣那点工资不够花,不一样回来种地?我终于隐忍不住,说他是什么鸟?叽叽喳喳得刺人耳朵?战火蔓延开来.他的哥哥在西边,说要揍我!我把铁锨在地上一戳,手握铁叉,到是来啊!终于他们没来.
我没把这事对任何人讲.时间久了,忽觉得自己不对:三尺可让,何况一个地堰是否居中?农民种地不易,一年到头休息不得几天.我原谅他,心中的不平慢慢烟消云散了.
后来他的次子坐别人的摩托赶早班,在村西公路发生意外事故,二十三岁的生命告别了这个世界.当我听说时只觉心隐隐作痛,一个人没受够生活的艰苦,没能享受到劳动带来的福果,不应该过早得撒手人世.现实往往就那么残酷无情.为什么呢?在路上相遇时,我都会多看他几眼,相信他不会从我的眼睛中看到一丝的幸灾乐祸.我很想和他说话!却始终没勇气打破僵局.时隔几月,我弟弟在德州的一个夜晚因车祸丢掉了二十八岁的鲜活生命.我深刻得体会到了他那种莫言的苦痛.失去亲人的不幸啊!为什么降临到我们头上?这时候已不再是地邻,他把地换到了西边,只能隔沟相望.有一天我们都在干活,他问别人几点,我报了时.他望过来,眼神里全然没了过去的那种味道.在给弟弟上坟时,他忍不住过来搭话.我递给他一枝烟,他给我点上,蹲在一块互诉苦衷.我的地邻啊!是不幸又让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的心底猛然生出一股暖流:原来地块可以有界限的,人的心境却不该有.只要你敞开心扉,包容大度,那明媚温暖的春天会始终在你的身边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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