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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年华
  文 / 妙手回春
在小叶大学毕业考进研究所后大概两个月,赵志锋就出国了,而且是永久定居德国。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很多人没有心理准备,小叶,张建设,刘大同,甚至他们共同的文姐——赵志锋的妻。
他走的太匆忙,很多事没有处理好。包括没有把张建设提拔成主任,没有把小叶的工作关系安顿好,就连文姐也是懵懵懂懂就上了飞机。其实,对他自己而言,也是很仓促的决定,但他那样聪明,既然这样选择,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然而他所遗留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着实让好多人很心烦。首先是张建设,这个又高又帅的小伙,跟了他六年,从硕士念到博士,七月份刚毕业,正准备和他大干一番事业,他却抛下人家走了,不能不说太伤人心;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本来张建设死心塌卖命地跟着他干,就是想着有一天能沿着他成长的轨迹,最终登上主任的位置。他这一走,之前也没跟所里打个招呼,领导自然不会把目光放在一个刚出校门的毛头小子身上,而选择了低赵志锋两届的同门师兄弟——刘大同。张建设心里那个气啊,就别说了。他殷殷期盼了好多年的东西,被赵志锋——他往昔的恩师,亲手撕碎了。他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小叶,赵志锋的远房表妹,也是文姐给他介绍的第一个对象。他看到她,就想起了这窝火的一切,那气,不由自主就撒到她身上。恰好她在他那组,给他提供了更多方便。他天天训她,其实她干活蛮细心,但鸡蛋里头挑骨头,怎么也能挑的出来;再说她刚出校门,一些社会关系还不是很清楚,常常是挨了骂,还不知道为什么。
首先,他冻结了她的工作关系。按理说,他这个层次的人物,还没有这般神通,但偏偏,一向世故圆滑的刘大同,为了安抚对他耿耿于怀的张建设,为了这个业务尖子在将来的工作中不要给他出难题,使绊子,主动把小叶的事放到张建设那儿,美其名曰“人事权组长负责”。他把她的事一拖再拖,直到她没有信心找他。第二步他以她不是本单位正式职工为由,要求她交出所在公寓的钥匙。这样一来,她就得到外面租房子;而且因为单位在市郊,她每天花在地铁和公交车上的时间差不多就得四个小时。
她一天天地消瘦,两只惶惑的大眼睛掩映在中分的长发里,脸色愈发地苍白。他有一点心痛,马上又硬了心告诫自己:他们给他介绍对象,不过是美人计,也许早就想到这一步了。他怒不可遏,仇恨象荒草一样在心里疯长着。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两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夜,他和赵志锋干了连续二十个小时的活,筋疲力尽地回家吃饭。一进门,沙发上站起一位姑娘,他眼前一亮,仿佛浑身的疲倦都消失了。她有着南方女孩特有的好皮肤,他想起了一句古语,“肤如凝脂,吹弹得破”,而且,她那娇娇弱弱的样子,又让他想起了《红楼梦》里形容林黛玉的话,“风流婉转”。她羞羞怯怯,目光从来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一说话,脸上红潮滚滚。他惊呆了,忘了在哪儿,该怎么说话。善解人意的文姐看在眼里,笑在心上。
小叶从小父母双亡,是赵志锋的父母,也就是她的远房姑姑、姑父,收养了她,并培养她读书。后来,在北京,又是表兄夫妇一直在照顾她。因为她从小性格内向,身体又不是太好。文姐夫妇早就暗暗商量一定给她找个可靠的、能干的男人,将来万一他们不在她身边了,也好放心。
那天的情景,他们看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因为小叶还没毕业,张建设又太忙,这件事就放了起来。一直到今年小叶来到研究所,才又旧事重提。可惜,它来得太不是时候。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的张建设,认定了它是美人计,是他们对他所使一系列计谋中的一环,很重要,也最毒辣。哼,以前骗我没早没晚地干,成绩都是你的,到了该我出色的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临走也不善后,把位置白白让给了不相干的人,那是我的劳动果实啊。一定是怕我恨他,才把他表妹介绍给我。这么想,倒也合情合理。
转眼已是秋风扫落叶的时候,小叶每天要跑老远的路上下班,身体又不是很好,就生病了。她向他请假,他不阴不阳地说:“大小姐,您不用请假,您随时可以不来,这儿压根也没您的位置,庙小神位大。”她的脸惨白,一步一步走出去。
他有一点后悔,怕她真的就走了,因为她毕竟是所里正式招聘来的人员,她那个名额是赵志锋亲自从研究所直接隶属的航天部要来的。换句话说,如果她走了,动静太大,他吃不消。第二天,她还是按时上班。他暗暗松了口气。本来就想到此为止,可是那时的他,火气太大,还是没办法完全从这件事里解脱自己。居然有一天想起了更出位的一招,在一次组里聚会时——当然是不包括小叶的,他装做无意说小叶和赵志锋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据他所知,文姐和小叶素来不睦,这也是他看不上她的原因。哦,原来如此,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中国是盛产流言的地方,尤其这种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再说,鉴于张和赵以前关系的密切,他所说的可信度也一定很高。
小叶越发的抬不起头来,终于有一天不辞而别。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可见她对这个地方失望到了极点。
仿佛醍醐灌顶,他一下子醒悟了。他想起了无数个温暖的夜晚,他和文姐一家其乐融融地谈笑、吃饭,每次他一进家门,悦悦就粘上他的身,换他“张爸爸”;文姐做菜手艺很棒,几年下来,他居然适应了川菜的口味,回家都吃不惯了,连父母都笑他忘本;文姐给赵老师买什么,总少不了他一份;每逢假日,怕他想家,他们一家人出去游玩,细心的文姐,也总会叫上他。
小叶走的那天,是情人节的前两天,北京最冷的日子。说起来,她是他的初恋。但他那时候,还没开窍,他忙,和她在一起只有几次。记忆中,他只牵过她柔软的小手;微风吹起的时候,她的长发曾拂过他的面颊;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她身上那种体香,不是来自于香水和化妆品,而是一种甜甜的乳香味。他当时并不知道,是做了父亲以后,在儿子身上闻到类似的味道,特别熟悉,才想起来的。
后来的事,大多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去过她被勒令交出的公寓,门口的信箱上端端正正写着她的名字“叶焕梅”。呼啸的北风吹过,走廊的门被刮得“咣当咣当”,他的心一阵阵紧缩,这么冷的天,一个来自南方的弱女子,身体并不好,如何每天咬紧了牙关,坐完地铁倒汽车,顶着零下十几度的寒风,上那个没有报酬的班。他想起来,她没有从他,从所里,领过一分钱的工资。一个女孩,在异乡,是怎样度过那一段冷到骨子里的岁月。而且,那时,因为他的刻意孤立,组里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
这一切,都是在半年之内发生的,却足以毁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半年之内,她离开了亲人,失去了爱情,也没了工作。
他悔,说不出的悔。那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多么需要呵护,就因为自己狭隘的仇恨,断送了她的一切。他们把她交给自己,是为了将来有所依靠,可是,他都干了些什么?
如果,那时,他不是那么偏激,那么冲动,能稍稍冷静一点,能象现在这样平和地处理问题,也许,她的人生就会改写。他无法想象,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在经历了这样残酷的打击后,对生活还会不会有信心?他不敢往下想……

如果没记错,那年她二十四岁。

生命中最花样的年华。
2007/8/6 10:20:08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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