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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花寂寞红
  文 / 晴空
                   (1)
    越女西施来了。
    当这消息象风一样在吴宫传播的时候,子尤正在用心擦拭那支矛。宫女姐妹们那惊艳的声音只是在她的耳边稍做停留,便又任它溜走了。
    宫中的美女还少吗?何况还是臣国进献的女子,任你千般妖娆,万般妩媚,最终都会开为深宫中的一朵寂寞花。带一丝淡淡的,说不清是同情亦或悲悯的感觉,想了一下那个叫西施的女子。然后便又投入到自己的忙碌中了。
    这支青铜矛不知被子尤这双手擦拭过多少次了。现在,她拿着白丝绢的手又依次拂过那矛体菱形的几何暗纹,拂过那两面脊上的血槽,因为饮过太多战争的热血,矛体散发着一股幽幽的蓝.子尤的手停留最久的地方,是基部的八字错金铭文:“吴王夫差自作用鈼。”夫差。哦夫差,似乎是叫了很久的名字,又似乎是第一次在心底呼喊。从进宫的那一天起,这个名字就象太阳一样照耀在子尤的头顶。她膜拜着名字,也膜拜着所有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事。老吴王阖闾使吴国由僻陋一邦迅速成为中原诸侯慑服的强盛之国,这种强盛在夫差的统治下得到延续,夫淑之战不仅雪了曾经战败之耻,臣服了勾践。还得到了——西施。
    不过,那又怎样呢?在子尤眼里,夫差是真正的男人,但是他寂寞。后宫粉黛,君王宠幸无数,却无人将他眼中的寂寞抚平。所以,他不属于任何人,渺小如宫女子尤,亦可以在最近的地方远远地关注着他,是爱给了子尤这种勇气和自由。
    看到西施的那一刻,子尤所有的希望在瞬间倾颓。她感到了彻骨的寒。夫差将匍匐在地的西施轻轻扶起,再轻轻托起她的下颌,那么轻柔的动作,似乎他呵护的是一片羽毛。那脸上瞬息而变的神情没有逃过子尤的慧眼,她绝望的知道,夫差在爱了,以倾国之尊爱上了来自苎萝村的这位浣纱女。
                      (2)

    子尤是主动请求去服侍西施的,就象当初她无悔地在练功房做一名剑婢一样。即使是一个透明的影子,子尤也愿意出现在夫差目光逗留最久的地方。在西施的身边呆得越久,子尤越为自己悲哀,因为她发现自己竟无法做到恨她。西施美得不可方物,但又永远如一支出水的新荷,不妖娆,不媚俗,吐露属于自己的芬芳,我见犹怜何况男人?
    子尤亲眼目睹着自己心中的神灵由云霄走下来,成为为爱而活的平凡男人。他为她盖起馆娃宫,为她建成响屐廊,为她搭起玩月亭,为她凿出赏莲池,而这一切只为博美人一笑。西施笑时如芙蕖初绽,轻颦似梨花带雨。集后宫宠爱于一身。然而她,并不快乐。
    知道这个秘密是在一个静寂的春日。不知是吴国的方言绵软如越国,还是吴国的阳光温柔如越国。这时的西子最容易思乡的了。子尤在这样的阳光中想着自己的心事,倏而听到小憩中的西施发出一声低喊:“范大夫,请带我离开!”声音不响,却如炸雷一般震惊了两个人,惊醒的西施一脸忡愣地望着子尤,从她的明澈双眸中读懂,这将不再是一个人的秘密。
    又是满身的凉!子尤只觉得夫差好可怜,他在蠢蠢地爱着一个不爱他的绝世红颜;夷光亦可怜,顶着以身许国的辉煌,卷进这场原本属于男人的较量;自己呢?连自怜的资格都没有的呀,因为于她而言,这只是永远要开放在心底的寂寞情事。
    于是,在西施的寝宫,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风华绝代的贵妃、不卑不亢的婢女,临窗相背而坐,以手托腮,眼中凝着同样的相思哀愁。
    如果可以选择,子尤宁可自己愚蠢一些,不要推测到那个渐渐逼近吴国的巨大阴谋。不断有坏消息传来:越国还给吴国的稻谷,种在田里颗粒无收;大兴土木,引起国民的怨声载道;君主沉湎酒色,奸佞伯嚭把持朝政。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子尤心如明镜,照到了那个可怕的结局。可是卑贱如她,又能如何呢?伍子胥大夫,可是吴国的忠贞之臣呀。业已被昏了头的夫差弃尸大海,只有高挂在城楼的忠臣之眼绵荡着一股不屈精魄。不可说,不可说呀!子尤只能如溺水人一般,眼睁睁看绝望将自己和自己的国土淹没。
                    (3)

    十年的世事变迁,十年的曲意承欢,只为了这个注定的结局。
    烽火燃遍了吴越大地,当越军势如破竹般攻进吴宫时吴国败亡的命运已无可避免。昔日繁华的后宫似乎只剩下了夫差、西施,还有——子尤。夫差爱恋的目光再一次拂过西施的面庞,凄然一笑:“夷光,谢谢你陪我十年。我输了!”
    谁又没有输呢?他输掉的是江山,而作为一个女人,输掉的是回不来的青春。西子遥望姑苏台,衣袂飞扬,是在凭吊吗?
    那支矛,当夫差举起那支矛时,子尤是有机会阻止的,是什么沉重了她的脚步?说不清,她就这样近乎冷静的看着这个末路的君王,看着这个充满自己每一个感觉细胞的男人,将饮过无数敌人血的尖矛横在了骄傲的颈项。在倒地的刹那,夫差用袍巾盖住了自己的脸......
    范蠡来了,这个活在西施全部记忆中的倜傥男儿,也已满面短髭。走吧,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人终将离去。耳中似乎隐隐传来牧童的歌声:“苎萝村,水弯弯;月如镜,照女娃。美人西,美人东;西施郑旦若不识,枉生人间住青山。”似乎还是盛装少女,环佩丁冬,随意中人泛舟五湖。在美人的临行回首中,子尤看到了一汪晶莹的泪。足亦!也不枉夫差爱她一场。
   夫差终于属于她了。当她轻轻掀起那蒙面的袍巾时,心中溢满幸福。都是多情之人呀,多情枉自空余恨。千古皆然。
    那支尚带着夫差体温的矛,这次插进了子尤柔软的胸膛,揉碎芙蓉红满地。在合眼的瞬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温柔呢喃:“子尤,我带你去飞。”眼角溢出两颗冰凉。滑落无声。
     越军的脚步匆匆,来的来了,去的去了。没有谁会把一个宫女的死和爱情联系在一起,就象昙花一现的吴国的兴衰终会被历史抛在身后一样。说到底,只是一支寂寞宫花自开自败的琐事,与旁人无关。

 
2007/7/23 17:41:57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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