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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
神殿或者屠场,象牙塔,深渊,梦中的地平线,墓地,富人的庄园,或者其他。简单的文字,深不可测的内涵。
那是什么?
世界给了我灰色的标准,却要我给出红色的判断。
面孔,还是面孔,还我本原!
谁在我的眼里塞满泥沙,蝼蚁般爬满头颅……
门——关闭还是开启的象征,他们说:
鬼知道,您该去瞧心理医生,回兴街129#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们都是在那儿治好的!
我答:
是吗!谢谢,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的。
然后我还是不懂那“门”的象征。
4316——
这不是一个特别的号码。教室,门,门牌,我找到了,不对,该是碰到了,只是其他教室鲜有座位才至此的。
从这4316的门进去,好象世界就这般大小了。窗外的人声杂声,于我于4316里的一切,似乎都可有可无,趋于不存在了。
而我依旧不懂“门”的象征。
4316是个阶梯教室,教堂模样,惟独没有“洗礼”之感。
而我偏就把它当块忏悔地,每日都去,当然不全是自习的缘故。总之,已成习惯,就是不用思考,也走的对。即使4316不是最近便的,也不是冬天里最暖的,或是夏日里最凉的,甚至不曾有过任何关于它的思考。但为何又偏偏选了它,还每日都去,一坐就是几小时,这又是怎样的一种魔力呢?
习惯真的可以统治判断力么?
这一次没有人回答,也无人建议我看心理医生。我就以为自己可能真的有病,该进疯人院或者至少也该去回兴街129#,那可是个不错的地方,已经治好了很多人。他们认为自己有病,有病的人才去那儿的。那我是真的有病了?否则我怎会想去回兴街129#那种有病的人才去的地方。
这些问题好深奥复杂,让我花几个小时去想想吧:
回兴街129#有病谁要去那儿我有病吗不对不对我是不会有病的我怎么可能会有病呢没病干吗要去回兴街129#那种有病的人才去的好地方呢……对了就是这个逻辑简单得很嘛怎会需要花几个小时去想呢……显然我是智弱而非有病有病跟智弱怎能混为一谈呢。那是要出乱子的。
那谁有病?
嚄,那是他们有病?
不对啊,有病的人都该去回兴街129#,他们都没去,那就是没病。
噢,到头来,谁都没病咯!
那就是我的问题有病。
问有病的问题的人是有病的——这是大众逻辑。
古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大众的就是无可回避的。
嚄,原来如彼。知了,知了!
这是我在4316的思想,出了4316的门,我永远无法感知它的存在。
4316是块忏悔地,我以为。故4316里的一切,都与有病有关。这是个别逻辑,往往是可有可无的。
是的,文前所说,4316是个普通的号码,一个教室的门牌上的数字。可那里就住着一个世界,我特别的这样想。
社会——大学——4316。我就是这样狭隘的。
这是有病的逻辑。
正常的人都很忙碌,他(她)们从不或很少问有病的问题。他(她)们的行为都高度概括,也不去管有病的问题。
4316的普通,一如我第一次进入它的理由——它里面有座位,我可以放下书包后,坐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看书或者一切。还有,它是西政教室中的一个,我是西政学生中的一个,所以对于这种进入或出来,都不必花费任何思考。
我的眼里塞满泥沙,再把世界和他们和自己杂酱般填进去,用一百年也辨不出属何种味道,何种颜色。
于是,我去4316便成了习惯,不用思考也进得去了。
而我偏又以为那里是块忏悔地,那里住着一个世界,那里可以问有病的问题。
第一次走进4316,穿过它的门,世界似乎就一分为二了,像一次重生,又好象简单至极。螺青色的桌面和活动椅,整齐有序,一列的排过去,又向前延伸,这个或许狭小的空间里的物体,我看的并不仔细,因为我的心极易飞扬起来,跑到4316的窗外或门外去,用极富张力的想象去填补那些贪婪的空间,把它们造成我所日日渴望的样子。
极易飞扬起来的心总是与极易翻转的眸子有关,还有那极易被触动的耳膜,连同整个坐立不安的身体,竟也毫不犹疑的闯进4316,之前,从未想过关于它的任何问题,甚至进入了许久也没有,只是本能而略带贪婪的去视听,不顾一切的去思索和探究,似乎这里原本就深藏无数关于生命始终的深奥玄想。也无人告诫或批评我的思维,或者我根本就无视他们的存在,因为我也不曾这样去做。
这没什么不好。
第一次看到4316,断不会想到会与“有病”或之类的言辞有关,更不可能料想那儿会是块忏悔地,那儿又怎会住着一个世界,我又怎会毫不检点的写下这一切,我又是如何的就算不用思考也能走进去,又是如何的对它的爱恨难以分清。
这些,似乎都是个“局”,冥冥中早有阵势与步骤,容不得我一个或许有病的人去费解,去苦闷,去干涉。那我终究得被强行送去回兴街129#,一个有病的人才去的好地方,那里定有拯救水火苍生的仙灵,他们定有拨乱反正之神力,从而使我恢复大众的面孔和言辞,而决不会去问一些或许有病的问题。
进了4316,我自然要选一个没被占据的位子坐下,还不能嘈杂,这里自有其隐规则,这同样是习惯。
或者说,世界,原本只是一个习惯?
简单的文辞,深不可测的内涵。
不敢去想,像是法的明文规定。而我竟以为自己是个本分的人,至少也不致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种血统缘何而生,母亲那个平凡的农妇不可能告诉我,我也从未向她追问。
那母亲的平凡竟是我以为的,还是她原本就如此?那我如何就如此以为?
嚄,这也是习惯,所有人或者大众长期这样以为才造就了我的以为,最后造就了我母亲的肤浅平凡。而我母亲最终也以为她真的肤浅平凡,而所有这一切,竟连玉帝也蒙在鼓里。
4316是所有教室中的一个,停课期来这里的人就是来自习的,自习就得看书或解题,大家都这样做了,我也就这样做了,也就不必花费任何思考了。甚至我只是要看书或解题,而鲜于理会这之外的任何意义或其他,似乎我只是颗人模人样的棋子,大约也如他们几乎所有人一样,此时此刻安心的坐在这4316的空间里,尽情追逐,而这追逐之外的一切,瞬息间便已轻浮起来,像这空气般的真实存在着,却极难在存在时被感知,而离开它,又极难存在下去。而我们也从不去想空气与我们的任何关系。事实上,这一点也不可笑,反倒很严肃和压抑。大众是从不压抑严肃的,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有获取轻松与快乐的密咒,只需轻轻破口念上一遍或数遍,便可皈依其本真,而得到精神与存在的满足。
诚然,我是自由的。也正是如此,我才最终不用思考也能走进4316门里面的时空去。瞬息间,我真的误以为自己的无赖,但突然有人把一片就假设新鲜完好的面包放在我面前,或许还有放一杯也假设新鲜完好的的牛奶,然后很温情的说:“您想吃什么,请随便,您是自由的,这是文明的国度。”
而这时,我实在很想吃一个烫烫的烤土豆。显然,就算我是千金少爷,倘稍有点人性,也不敢无赖起来。而事实上,我确实就是想吃一个烫烫的烤土豆。当然,或许因为我稍有点人性,便选择了不饿或勉强吃下去了。假设,这真是一顿饮食就好办了,而我偏就以为这是某种深邃的探索或思考。于是,我就有病了。这真的是一个“局”,冥冥中早有阵势与步骤。我一阵悚然,感觉被无数或许友好的眼光盯住,似乎暗示我暴风雨就要来临。他们不会建议我去回兴街129#,而他们想要我做什么,打死我也不知道。而我竟以为或许有一天,当我所想的一切被某钟精密仪器查出后,大约必定像布鲁诺一样被钉上十字架,用柴火烧死。而被烧死的布鲁诺在数百年后竟被认为伟大或很伟大。我终究不懂到底是他被烧死要伟大还是一直活到老死更伟大。或者这只是“局”的某一步骤,会不会又在数百年后,他只是个小丑或被精密仪器探明墓穴后被焚尸(骨)呢?而那时的教会之流,何尝有以为或被以为做错了呢?或许(只有或许),那冗长繁复的历史,无非只是一粒可有可无的微尘,落在哪儿,还不都将被拂去,永无定论之日。
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思考就该被供奉起来,顶礼膜拜,是为神明。这又何尝不可,因为是自由的。事实上,谁又真正以为自杀,吸毒,卖淫,乞讨,恐怖袭击有何不妥呢,谁又有资格和充足的证据来指责或禁止,而有人这样去做了,那是他们在大众的重压下把这种行为习惯化了。事实上,他们并不真以憎恶为动机。我竟也如此了,竟以为憎恶的就非得去斗争或回避,而热爱的就必要求去追逐。我凭什么有这样的判断,谁给我这样的资格,凭什么?那我终究也在大众之列了,我的习惯亦无处不在,终究避而不及了。
世界是平展直立向上的。这只是某范围的大众的每一个体分别以自我的直立向上为标准(中心)的集合。而世界本身是何状态,这当然值得思考。那眼睛和头脑,谁在欺骗谁,或者谁在统治——只有统治才具有确定性,才如此坚实的存在依附与被依附——谁呢?
而我们,大众的硕大的地球,放在那浩淼的宇宙中去,又是怎样的微不可言,一如我们——大众衣袂的一粒微尘般不起眼和可有可无。那大众们的种种你争我斗与不可测的阴谋阳谋,也这般的如我们——大众看那蝼蚁犬鼠的撕斗了,也这般的令人泰然漠然欣欣然。那芸芸众生的死生爱恨,又何尝如人们所说的那般真会惊天地泣鬼神呢?甚而就连世界的核力会否在一瞬间爆发开来,把大众连同大众的地球化为废墟或灰烬,也同样的这般轻浮起来。那些所谓英豪或野心家与蠢驴们的壮举,立于宇宙的某个不算边沿的边沿观之,竟也这般的也一样可有可无了。
哈……
不禁失笑,不禁可怜,不禁哀叹。
在人性上,原来我们——大众是从知道自己是人的那一瞬息就开始沉沦了,直到脸上和灵魂写满折磨。——这是眼睛与其功用斗争的结果,最终都将被有意无意的贴上标签,放到实验室的仓库或陈列架上去,以供所有后来或迟来者使用。那些处心积虑,或青云直上,或惨淡经营的丰功与劣迹,也一般的哑然了。而我们——大众所浪费掉的,又何止自己和原本就短暂而微渺的生命呢?
而此刻,我竟也无心理会自己是否或许真的有病了。
且让我放慢脚步和表情,也放慢这绵亘不绝的思考吧。
极易飞扬起来的心,在这4316被以为凝滞了的空气和鼻息里,也一般的凝滞了。
于是,我终究又坠落到大众里去。
而这4316的一切时间和物体,也在瞬息间解冻开来,仍旧如那朝天门的江水般时净时浊、时满时枯,仍旧那般的不必思考的奔涌而去。
我亦轻松的安然的,又稳坐于4316的螺青色课桌旁,仍旧不必思考的追逐起来,把那或许有病的玄想抛置云外,那般的可有可无起来。
宇宙,只是听说大的无边无际,鬼知道它又神秘几何。总之,我们——大众的地球也一样的大得不行,横纵都那般的不可思议,深不可测。
而4316,终究也该住着一个世界,终究可以问有病的问题,终究是块忏悔地。
而我的大众的眼睛,也一般的贪婪的闪烁起来,甚而也一般的处心积虑的搜寻起来,以那大众赋予的神圣自由去追逐、占有、统治,甚至以自我为标准(中心)去屠戮和反屠戮,去张扬,去压迫和反压迫,甚而去撕斗,明目张胆或藏首露尾的算计,也搞些阴谋阳谋,不时还崇拜那些或那个大众规定的英豪、野心家或蠢驴。
也不禁失笑,不禁可怜,不禁哀叹。
我竟以为有人会蠢的不行,老缠着自己和世界不放,问一些或很多有病的问题。我还暗自埋怨自己不是国家大亨或世界富豪的儿子,为何会相貌平平,还表现垃圾,甚而自觉不堪入目或注定平庸。我还以为每个人都该有其皈依魂灵的密咒,只需默念一遍或数遍就可获得神圣的赦免,愉快轻松的存活下去。我还得学会自欺或欺人,这该是那密咒的一种或一部分。没有人会去刻意界定一切,那必是徒劳可笑而又可鄙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我终究无法抗拒这铁的真理,我要轻松的存活着,就得人模人样的的回避,滑得能溜那是境界,是技能,而非卑鄙卑俗或其他。
我说出去的话,最好像些肉球丸子,饥者可食,观者可赏,给个支点就靠,不张不理就溜,那该是何种修为造诣啊,是这般的遥不可及,看来我该以某个或某几个大众英豪、名流、大爷为毕生之楷模以自勉,而实现之。那必是不枉此生之举了。正如有英豪如是说:感谢我伟大而又无以伦比的母亲在猴年马月狗日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让我来到世间,可以去拥有整个世界和你们——的——爱!掌声!掌声在哪里?果然掌声雷动,看来大众亦如此认为,没错!没错!没错!每一个母亲确实都够伟大,是她们生育并抚养了世界,因此,她们所生育和抚养的东西就同样伟大。——大众逻辑。尽管我以为这有点“那个”,但我还是很“那个”的,毕竟大众都很“那个”的嘛,而我又是在大众里面:
“有奶便是娘!”
其实这话是不该说出来的呀,不成熟,毛孩子。
“小样儿,新来的吧?”
“大哥,不,大爷!您大爷有大量,初来乍到,望您多多提拔多多关照,我在这给您作揖勒,祝您大福大寿官运亨通,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还中听呵!恕你初来乍到,不知浅深,愿望很好嘛,措辞恳切,学文科的吧。但(文明语言标识)为人要低调,低调——知道不!让外人听见了多不好!学着点啊,反正很快就会懂得一切的。”
“好勒,小的记下了!”
他妈妈的!什么鸟啊!
要不是寄人篱下,我早……
“哎,您好!有何吩咐?”
这个世界,谁最重要?
——我啊!
这个世界谁最有前途?
——我!
这个世界谁最牛逼?
——永远是我!
我可是有理想的人。
大丈夫能伸能屈,躲在床下或马桶里
——说不出来就不出来,您能奈我何?
只要有钱(权),那怀里的妹子是一把一把的,谁说这不是爱情。谁,谁?有种你倒是站出来啊,我保证不炒你鱿鱼,这种勇敢的举动,是我们社会不可缺少的力量啊!保护!列为“地方”特种保护项目。
自由,自由住在心里,雷打不惊,风吹不动。我是何苦呢?草包才宣誓!
现实中的我,最好也如那肉球丸子,饥者可食,观者可赏,给个支点就靠,不张不理就溜。呵呵,谁说这不是“才”,那是嫉妒,纯属嫉妒!我必须严厉批斗这种流氓的行为,这是责任,我们可是跨世纪的一代啊,连世纪都跨的过,你说我们还会惧怕什么,还有理由惧怕什么!掌声
——掌声在哪里?
居然不够热烈,这些人,麻木了,已经麻木了!祖国就是被你们这些刁民搞坏的,只要你们肯听我的,也不至于还有那么多人在穷苦线上挣扎!错了,你们全错了!不过你们已经受到了惩罚了
——我过着逍遥的日子,这可意义重大哦!这说明我是正确的,而你们是草包、混蛋,是可怜虫,是内功修为还不够火候,是幼稚、不理智和不成熟,吃屎去吧!
存在何为?
欲望,就是欲望。怎么可能会是其他呢?关键词:轿车、别墅、二奶。这可不仅仅是生存,更是是资本——尊重,张力,重量级,全他妈从这里去找吧,别跟我扯淡,我时间宝贵,身份高贵。
“先报上名来,住哪姓甚名谁,什么来历?”
“一没钱,二没势,三没文凭和学历
“——站一边去,这可是办公室,不办私事!”
“想让我开‘绿灯’,我忠心的建议你去做梦!”
“我做事可是讲原则的,可不能坏了‘规矩’。那还了得,不累死也得憋死,怎么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呢,‘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疯了!真是不谙时世,什么素质啊,回家种地去吧!现在免农业税,多好的政策,刁民,全是刁民,不识好歹。我们可是‘如实’贯彻‘了’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干部做事,那是有远见的,岂容尔等恣肆!那不乱套了?还了得,造反不是?”
“死几个人算什么,天又没塌,又不牵涉我!不要吵了,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我要午休了!”
“这儿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我打铁的都不急,你扯炉的倒急上了。还有没有‘规矩’了。就这样,以后再说!”
“我可是有来历的,‘网络’健全,你能奈我何,你动我试试?”
“手机一响,X和弦,你能说出和不能说出的功能都有,没什么,都普及了嘛!没什么啦,我说的话比你吃的奶都多。”
“鸟什么鸟,我哈一口气也能把你从这地球上吹走,我用票子也能砸死你一百回。”
“没什么咯,除了内裤和袜子是国产的外,也就是耐克阿狄咯,不过在副隐形眼镜倒是我爹地特意带我到阿拉斯加配的。不过爹地说了,为人要低调,张扬会伤害别人的自尊心。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很富有啊!失陪咯,有人又约我啦,恩!呵呵……不好意思,BYBY!”
“喂,你好!哦哈……!马局(猴总,猪副部……)您贵人多忘事,不过单闻声也知您万事亨通啊……哦,行!这个事嘛,再难也不怕……您放心,行!行!……没问题,那我马上去办呵……哎,瞧您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在这4316狭小的空间里,我竟畅游起来,又竟于弹指间参悟了:
世界本就(该)如此。我不如此,人亦如此;我不占有,人亦占有。人可,我为何不可。那生灵涂炭或世界末日,太过久远,太过深奥,又与我何干。
实用、地位、效率
——价值关键词。
而这些,显然不该算作沉沦,大众如此,我无从判断,亦无须判断。习惯,习惯就好了。因为我不想被视为有病而被建议或强迫住进回兴街129#那实际上是个疯人院的地方,尽管一切都会秘密进行,但我貌似强大而内心虚弱,一定受不起这样强大的打击——把我从大众割裂出去。那将是怎样悲惨的境地啊?像是被世界开除人籍一样可怕。畏惧是源于大众的,是无形的强力,所以大众总是可以永葆强大的活力,谁斗的过,谁斗的起?本来就如此嘛!谁会愿意多‘敌’少‘友’,‘友’可用而‘敌’危险,至少也得相对陌生啊。
对了嘛!就是这种态度:泰然漠然欣欣然。
看来,4316真是块宝地,来此不多时,竟已茅塞顿开,不枉此行,不枉此生!
人要塌实些嘛,人不为己谁为己,这道理何其简单啊,怎就苦想多年仍难解玄妙呢?
——蠢啊,冤啊!我宝贵的可爱的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就这样被浪费了呀!
习惯——
对!一切习惯了就好,也就对了。习惯了既轻松又省事,草包和农民才思考呢!
倏的,后门被推开了,却没人发觉,我也一样,在完全是一个习惯的世界,所有人也包括我都忙碌着,追逐着,为大众的理论和言辞奔波而去而来,为大众的标准和价值甘愿埋下原本以为高贵的头颅,甘愿躲进这4316的狭小空间而放弃整个梦幻与自由的世界,而不去理会那极易飞扬起来的心所感知到的4316门外和窗外的种种,有趣或乏味或恶劣或无从定论,都轻而易举的不必心神不宁了。大众的魔力至此,容不得我不懂和不受。
而这样的冬,这样阴而湿和黯淡的天气,密闭的4316的空间早已有些闷胀了,这门毕竟已被打开过,瞬间的气体交流——阴风,极细微的阴风,自后背袭来,我衣衫不薄,却也如此明晰的感到了,分明这气体的异样不容质疑,如此的尖锐而不可回避,瞬息便已穿过鼻腔游至脾肺,倏的一颤,抖落些许衣尘,就连那面孔之神经也一并颤开了,眉宇间竟掠过一丝血气,却又在瞬息间没了影踪。
抬望眼,4316似乎仍旧没有一丝改变,似乎这里根本不曾住着这么些人。
我不禁深刻质疑刚才莫名的颤动了,我——大众的一个,在曾经的游移里,分明感到了真实的快感,洗礼般坠落。为何曾经会有一丝的颤动?这或许是个神秘的问题,别去想,会害人的,会有病的。
于是,我也因习惯而低下高贵的头,也一般的不必思考4316门外或窗外的一切。
时间也原本就不存在,也如那螺青色的桌椅,似乎从一开始就已存在,也永不会消失,正如我们的生命或价值,连同我们所追逐到和追逐着的一切,甚而我自己连同我所拥有的一切,也都趋于虚无了。
我在习惯里来去,一样的或匆匆或悠闲,一样的进出于4316的门,而这“门”的所谓象征,连同这门本身,也一并的虚无了。
习惯,终于还是统治了判断力。
已不记得,在4316存在了了多久,也不去追问是否继续存在,习惯把4316造成一片汪洋或深渊。而我连同我之外的人与物,仅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或仅是深渊里巨大黑幕的一角。
谁更微渺,谁更博大,不得而知。
起始还是终结,不去理会。
寓言,一定是寓言,神的旨意大约就隐匿其中。
我瞬间又爱恨起来,焦躁、欣喜、苦闷、灵魂脱离肉体又重新皈依,坠落与飘浮,追逐与放弃,也一样的不时更换自编或抄袭的密咒,自主与被动,唠叨或沉默,狂喜或视听麻木,狼的鼻息,狗的忠诚,猪的媚态,万马齐喑,蛇在游走,四季更迭,一顿美食或酒醉后的诳语疯言,夕阳,枯木,爱情与艺术,游走的意识,颠倒错乱的图景,欲望,水杯,螺青色……
谁敲我的头,噢,是山东大汉,很粗的身材,很粗的性格,头圆的像成熟的蜜瓜,厚厚的镜片下两枚不是很小的眼睛有些发红。前天下午三点多到菜园坝火车站排队买回家的车票,直到昨天凌晨两点多,恶劣的是居然没买到,全被不乘车的人买了。看上去,他不是很沮丧,睡了五六个小时后还能跑来自习。他很用功,大约是想挣奖学金,而我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却没有这样的功力,要不然也不会在停课期坐在4316自习室写这些或许有人看的东西。那我无疑也是卑俗的了。我是出于嫉妒,无能,哗众取宠才写这些的呀。谁说谁不可以这样以为,那必是无异于强抱了。我们——大众都是这样规定的呀。
此刻的43416不会欢迎任何形式的外来的(区别于自造的)声响,我们反倒简单了,相对一笑,默认彼此的存在,顷刻间又成了这汪洋的一叶扁舟,又趋于不存在了。
4316的门被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进来一些人,又出去一些人,有时频繁,有时稀少,却都这般的可有可无了。
而此刻,我已厌倦于高等数学的折磨。这都是平时造的孽,上课忙着去发感慨,忙着所谓自我追求,一节课五十分钟走神,又加之那讲师实在也太热爱家乡,到了异地也不忘母音,说八句话听出了九句,以致有了这样一条定律: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这是在必修之列的。自己种下的苦果,总得自己去吞。大众逻辑里,在规定的场合做不合规定的事,是要遭报应的。而我也属于大众,就会欣然接受这预先安置的惩罚。这当然是不容置辩的。我以为大众是给了自由的,都长大成人了,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谁叫你不主动了解专业情况,明明很怕数学还要学经济,这不是自找死吗?有本事再去复读一年,重考啊!怕了吧,赌不起吧!那就得了认命呗!师长们在我们还没成人(不是人)之前就谆谆教诲:人要善于改变自己,不可能等到社会来适应你。我又是如此的深受影响,以致如今仍毫不怀疑这惩罚的合理性。
每每厌倦时,我总会在纸张上要么唠叨,要么想象,而鲜于去追问其意义,亦不理会是否有人能读到或读懂。而此刻,我竟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是人),正坐在4316螺青色的课桌旁写一篇名为〈〈4316〉〉的姑且叫做小说的东西,而写出的一些内容,确乎自己也不甚明了,却知道很有写的必要,尽管必会招致无数挖苦或非难。而所谓活着的意义,其实谁也不曾当真,或者谁也不必当真,不敢当真。大众都把想或问“活着的意义”这种问题的人叫“强迫症患者”。这是区别的标签。“患者”就是有病的人,也就是处于人的边缘了,只要再跨出一步或半步就被认为主动放弃人籍,从此在人的世界里就不再有他的存在。
为了应付眼下的期末考,逃脱重修的厄运,又怎能不泰然欣然的接受那预置的惩罚呢?
白痴才不接受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4316和其他教室一样有许多的窗,而这样的冬,这样阴而潮湿和黯淡的天气,是不该被开启的,那尖锐的分明异样的气流,会扰乱这汪洋的平静,把业已习惯了的温暖瞬息间带走,迫使那些深埋着的头颅抬起,并四下张望,带着哀怨和愤怒的神情搜寻那祸水的源头,必又即刻把它关闭,使那些业已溜进的阴湿的气息渐次的被这大众的鼻息和体温所掩埋,最终也就趋于可有可无了。
而我,竟盯着那些硕大的紧闭的窗,偏就以为它需要冗长的思考,方能消减或解除我对它的无数奇妙或平凡的玄想。
久久的,久久的,我竟全然忽略了4316的其他一切人与物,似乎整个世界只有那些硕大的紧闭的窗,我的眼光是否就是如此狭隘起来的,那些尽管硕大的窗永不会告诉我,就连些微暗示也没有,我终究也不因此而绝望——世界本该如此。当然,如果你活腻了的话,未必需要去接受或相信。
一个人的天空塌下来,无非就能掩埋一个人,而那天空也正如那汪洋面,拿掉一滴水后,无非是周围稍起涟漪,涟漪又稍纵即逝,汪洋面依旧平坦如习惯。
最恶劣的情感莫过于施舍。
而绝望无非是在渴求施舍。
醒悟吧,一切挣扎中的生命,你定是不喜欢那可鄙的施舍的。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曾绝望。
而此时,我突然想到了门和窗的区别。
门不全为自己而设,不论好恶,都将进出无数的人与物;而窗不同,它只穿过光明和空气,同样无关好恶,却必是我所需要的。
我竟又不那么以为这些硕大的紧闭的窗的神秘了。
4316的门再次被推开,依旧钻入一些分明异样的气息,而我竟已无一丝的颤动。
世界的变幻,又何尝不如我那极易飞扬起来的心的嬗变呢?它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有太多的不具体和不确定,甚而竟超越了4316的神秘和不可知,像纱帐下的一场阴谋,令我悸动,却没有去阻止和屠戮。我本该如平叛般毫不留情的呀,应该那样的呀!
我本该镇压那些叛乱的呀!
而我,为何于此声色俱静,难道,对我那肉体勾结灵魂的作乱,也因习惯而泰然漠然欣欣然了么?
且让我点燃一根烟卷吧。我的眼睛头颅脾胃……都塞满了泥沙。
神殿、屠场、深渊、死城或者墓地……
4316是禁烟地,大众的逻辑里不该有烟这种健康的屠杀剂,这颓靡的象征物,与死亡和坟墓有关。
而我正好说过,我至少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我竟又以为蠢驴才会那样去做。
当然,我就得起身,暂时离开这4316的本已烙上我体温的螺青色活动椅,而后从这4316的门出去,在4316之外的任何空间,哪怕是4317或者其他任何一个自习室,都不必担忧4316的任何人来指责或禁止我的行为,至少那些空间里的人们对我及我的行为的态度与作法,自然与4316无关。大众逻辑里,这可是绝好的规则,隐而不露,却绝对神奇和有效。而我也正如对待那“惩罚”般毫不怀疑它的合理性。我正是这样做的。而我是怎样想的,对于4316,也正如4316与其以外的空间般毫无关联。
世界,原来是这样划分的。
大自然也就是这样被合理的屠戮殆尽的。
世界的恶毒和丑陋都藏匿在这里。
那么,当我跨出4316的门,4316于我,我于4316,也都一样的毫无关联了。
而我再次进入4316,重新坐回那看去并无两样的螺青色活动椅,竟又是这般的冰凉,似乎从未被我坐过。而4316里的一切,似乎却没有一丝的改变。
无意瞥见后排那扇也一样硕大的窗,却无端的发现窗边多了个人,是个女孩,那背影不算动人。或许原本她就是坐在那儿的,只是我极易飞扬起来的心忽略了,在曾经的视线里,也就可有可无,趋于不存在了。而这一切,她浑然不知,而我的离开或回来,于她,也莫不如此吧。
我于是又想到了爱情。这可是顶难解答的问题了。
古今多少豪人、骚人、庸人、俗人、鸟人……都以自己的版本和梦幻,追逐过,追问过,结果其实都不了了之。她是何样尤物,何种精灵?
而我极易飞扬起来还浮动着的心,又怎能不为她欣喜若狂与痛不欲生呢?
而这些,根据大众逻辑,除了你自己,不要再奢望任何人会理解和珍惜它。
一切年轻的热爱幻想的眼睛和生命,都无可逃避她的洗礼。
一切美好的背后,也都藏匿恶毒的阴谋?
或者,大众造就了这一习惯,而后习惯又统治判断,终究也就如那汪洋的恣肆了。而我以为自己是大众的一个,也就以为那些美好如爱情的背后也都藏匿恶毒的阴谋。于是我就必须一面渴望着,一面又恐惧着。而那所谓爱情,或许玉帝知道是怎么会事,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曾存在。
我竟很伤感的想起了小时侯邻居家的一条狗。狗小的时候是不必担心咬人的,所以他们就给它自由,那狗也就很听话的跟着主人前跑后跳的,我和小弟也常去逗它,给它东西吃,待它长大了些,由于怕它伤人或偷吃,就在无人在家时将它栓在木桩上。起先那狗是狂吠不止的,日子久了也就安静了。等它长完全成大后,就被整日整夜的栓在木桩上了。我和小弟也就无心关注它的死活了,有的只是一些畏惧,以为它已是大狗了,会伤人了。它常常狂吠,尤是在夜里,我和小弟常被吵醒,就忒恨那狗。每日上学路过都会骂一声死狗,还在远处扔几颗小石子砸它,完全不记得当初曾逗它,还给它东西吃。那狗依旧会在夜里狂吠,我和小弟依旧会被吵醒。我们终于忍不住了,要教训那死狗。一日,趁邻居家无人,我和小弟就站在一个安全距离用竹竿狠狠揍了那狗,它发出痛苦和凄惨的怪叫。我们却爽极了,也不必担忧被告发。一切如我们所愿,那狗竟极少狂吠了,整天恹恹的缩成一团。我们的日子似乎就惬意如止水了。我们每天去上学都会看一眼那狗,每次都有种胜者的满足感,那狗只是恹恹的抬头,眼神里写满恐惧。
(正如一般的故事所说)而就在一天早晨,我和小弟刚走到邻居墙角的转弯处,那狗一见我们就猛扑过来,手臂粗的木桩竟被它啃断大半,这一猛扑就给挣断了,我俩吓的调头就跑,小弟跑不及,被它扑倒在地。我完全被吓傻了,楞在那儿,也不敢过去救。(正如好故事所说)但那狗只是龇着牙,怒视小弟,却没下口去撕咬。僵持一久,它竟又乖乖的回到原地躺下了,依旧恹恹的缩作一团,根本找不到刚才的凶杀的气息。
(正如我亲眼所见)那狗连续七天绝食,在还没断气时被捅了一刀,卖作汤锅了。我不敢看那狗的眼神。
在大众的习惯里,那狗无非是个看家的畜生,是理该受到束缚和压迫的。而狗事实上是“生命”的一种。
从那时起,我就对大众眼里的狗有了许多的怀疑。
而那所谓爱情,往往令人想到浪漫刺激之类,至少也难与狗有关。当然,或许我是以为爱情和那狗的际遇,是一样的吧。
我竟又以为这也是思考的一种。
那狗的兽性大发,压迫和束缚使它疯狂至此,竟抑郁而终。我不禁亦寒亦栗了。
屠场,何尝不是屠场。
大众屠戮至此,而孩子和学生,正是狗或爱情的一种。
压迫、欺骗、殴打、束缚、给足食料,可以让一条狗缩成一团,甚至抑郁而终,难道——
这就是大众神圣的目的!?
至于那狗的口下留情,我永远无法知道它的动机,只是真的发自生命的感激它的行为。我并不如大众习惯的猜测,那狗定是良心发现,动了恻隐之心,最终放弃了撕咬小弟,我宁可不知道,也不会屈服于这种卑劣的认为。一条狗,何尝会动什么恻隐之心,人尚且不会!
统治,只有统治。为此,他们愿意大搞阴谋阳谋,愿意出卖和被出卖。而那些该死的规定和圈套,一如这4316的深渊,必是屠戮的一种。
我——
被骗了!
神殿,大众的习惯里,4316是神殿的一个。而“考试”该是仙化前的洗礼了。神圣的“分数”就是神的级别了,原来神的世界也一样有等级啊。而那些仙化失败的“凡人”,断不会想到这骗局的精密和卑劣。
我不是“作家”或泼妇,根本骂不出口,也不去欣欣然参加什么攻击、辩论或炒作。而我的心灵,确乎填满了郁火,灼得我神志不清,还两眼迷灰,却又病犬般渴望这会有所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
素质!?
素质在哪儿?
——杀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是他们让我这样做的。
人民!?
人民在哪儿?
——笑话,都跨世纪多久了,还说这样的词。
仙化了的诸神,断不会问这非常有病的问题。——这反倒合理了!
同样在大众的习惯里,我已经知道,诸神们高居空中云上,看芸芸众生,看他们的悲喜、苦难、需求、生存状态,种种种种,也如我们看那蝼蚁一般轻松有趣了,也就自然的泰然漠然欣欣然了。
还有!还有!!
我们的公仆,那些神和人的首领,不也是将从仙化了的诸神中诞生么?
做神尚且这般泰然漠然欣欣然,那作为神和人的首领后,在大众逻辑里,是该取众神之精华而用的,那将是怎样的景致!?
大众去想吧,大众去想吧!
这下就满意了?一切都按部就班,如饲鹰犬。
难道,这就是大众神圣的目的!?
而我这大众的一分子,诸神之一,端坐在这4316神殿的空间里,竟又挤出十分之一个鼻孔呼吸一点异样的空气,竟是受了一条狗的启示。倘是没有一条与我所见所闻所感所思考的决然相似的狗存在,以及它那道不明摸不清的际遇,我将永在4316安享神的娇宠和尊贵,而断然不会问任何或许有病的问题。还必定以为问有病问题的人必是有病的,是必须建议或强制送去回兴街129#那个有病的才去的好地方的。
其实,我竟以为我的所谓呐喊和发作有些无据。
那是因为我的眼睛和头颅,连同脾胃也都塞满泥沙。更何况挤出的仅仅是十分之一个鼻孔,又何尝能够恣肆的呼吸那异样的分明尖锐的空气呢?
大众的自由是有前提的,一切有违习惯之章法,必得而诛之。以致我也不得不以为自己是个正派之人,不致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断不敢高呼:
蠢驴们,把我投进监狱吧!
毕竟,多年的屠戮,泯灭的太多了;毕竟,这种身份弃之易而得之难啊;更何况,我并无大众那口若悬河的武功,信手拈几个意义如谁的出生地更牛逼的破论题也能论得口吐白沫,那敬业之精神,叹为观止。
最重要的是,大众告诉我:你不必为此苦恼,一人之力,何举千钧。
我显然早已习惯,故而就泰然漠然欣欣然了。
倏的,我竟有种莫名的坠落感,脚却怎么也踩不到地面,大约是神的缘故。或者,我们根本就是从地面坠到那空中云上的。原来,坠到空中云上并不算难,难的倒是返回地面,必定欲罢不能。
这是大众铁的纪律,违者是要遭审判的。
我有时竟胆小如鼠,如此惶恐于这审判。我毕竟是没有那般神力,胆敢与大众为敌的。
终究,我又清晰起来,具体得竟知道自己坐的这个地方,无非是所有大学的所有教室中的一个,不必以为这里会住着一个世界,更不必把它当块忏悔地,甚至真的怀疑自己有病,整日的痴想,耗费了短暂可爱的青春,他本该属于娱乐或者接吻的。
期末考已近在眉梢,过关才是硬道理,60分万岁!稍有点智商的都知道,更何况这里那里都藏龙卧凤藏鸡卧狗的,可不能掉以轻心。全世界的人可都在看你出丑呢?不想自己,总得想想爹妈吧。他们可希望我在这瞎想以致挂科甚至被开除,那问题可就严重咯。那可就是“岂止丢脸”了。
罢了,罢了!补吧,别无选择就是选择。
这个世界已足够拥挤,更容不下太多的疑问。
4316里的时光,没有两样,夜也是如期而至的,也正如那饥饿。4316里的人们也都陆续散去了,不久又都回来了,这来去间,同样不必花费任何思考。
夜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几个日夜如弹指一挥,却也拥挤满胀如十字街口。
期末考终于是来了,跟夜和饥饿一样如期而至,容不得丝毫的商榷和犹疑,这习惯的魔力容不得我不对它施予大量的时空。甚而连一声普通的叹息也荡然无存了。
假期。
我终于是淡漠了4316的存在。
眼不见,耳不听,心就不烦。原来这是多好的定律呀。我显然已是蠢的不行,竟会现在才知道。
新的学年开始。而我的高数,尽管狂补一月,终究还是挂了。我不敢责怪,也不敢追问,这会让我踩进无垠的沼泽地,越是挣扎,越是陷落。我不伤心,却恐惧起来。
大众还告诉我,这不能算失败,因为我是在为自己而学,努力了,虽败犹荣,坚持不懈,终会成功。
我不敢泄气,甚至不知道自己归属于何种状态。恐惧,惟有恐惧。我打开那些课本,甚而包括曾经喜欢的外语,竟有腐尸的味道爬满书页。恐惧,胃部不适、恶心、呕吐,喷出的却是些腥热的食气。
墓地,一定是墓地,那幢幢高楼定是公墓,纪念碑,墓志铭,一条条,依稀可见。荒冢,杂草丛生,那是我的吧,不记得了,我是怎样死的,定是被挖走心肝了,怎会没有丝毫印象。而那低矮的土丘,定是埋葬了我的躯体,他安静的躺着,没有一些表情,也永不必思考了,一如4316螺青色的桌面。
游魂,全是游魂,而那些死掉的游魂,定是去了人间。一定是弄错了,我怎会一直以为这竟是人世呢。大众们全错了,我见不到人,只有游魂,飘摇的,永不必思考的游魂,在习惯里游走和追逐。
多华丽的墓碑啊!谁的?却没有墓志铭,这游魂深邃至此,到死都不告知他(她)活着的秘密。仔细一看,竟无姓无名,无年无月。那墓碑华丽至此,光滑如镜,我游至碑前,却无投影,以致我更加确定这必是墓地,游魂是无影的呀。因为不必思考,自然不必自照,自思——迷烟,空洞的眼神,脚不踏地,衣不沾尘。
我是如何又坐回4346的,毫无印象。让我想一想,我是没病的,不要企图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我是大众是一个,我们有强大的后盾和活力,我不会认输的,我会成为优等生。
噢,对了,我有没考过的科目,也就是挂科了,我补课来了,我要自习、自学,我要习惯一切,轻松的获取那生存的密咒,只需默念一遍或数遍,便可溜滑如肉球丸子,饥者可食,观者可赏,给个支点就靠,不张不理就溜。
我是没病的,你们不要企图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相信我吧,我会成功的,不要开除我的大众籍,我还是人,因为尚有半只脚踏在人的世界里,你们不能不讲理呀,我好孤单,好无助,比那腐尸的味道还要恐怖的恐怖。
我会的,相信我吧!老少爷,姑奶奶们,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跪下还不成吗?
不要再逼我了!
我确乎真的又缓缓的坠落了。坠到大众的时空里去,那样的平稳安全,绝不会是墓地。谁说我是游魂,去死!哪有游魂,决不会有,那人肯定是疯子,我们出于好心,应该——不,必须送他去回兴街129#,那才是疯人呆的地方。
身影,硕大的窗,那儿怎会无端多了一个人,似乎她原本就是在那儿的,我怎能以为她会与我有关呢?
逝去的好象从未来过。
恐惧,如今,竟也这般的泰然漠然欣欣然了,一场游戏,何必当真。
4316的窗外,几枚普通的树枝竟已吐绿了,分明是春天业已来临。就连那鸟儿的啼唱,也分外的清朗了。
那朝阳,在雾霭中升起,而又温顺的,不知不觉的,坠到山的那边去了。它默然,不曾告知我它生存的秘密。
这些,我竟以为,如那梦中的地平线,渺远博大却住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
我也一样的在4316来去,穿过它的门,却断不会去想那“门”的象征。
人生似梦,梦里几徘徊,梦外一场空。
罢了,罢了。
那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霞光,满眼霓虹。
而微渺的我,亦未必真如尘,落在哪儿,也未必都一样,却永不必作那绵长的追问。
从此刻开始吧,没有什么需要恣肆的流连。
大学,未尝不是我日日幻设的梦中的地平线呢。
“开始相信生命只是一场城市的烟花,时而璀璨,时而荒凉。”
这是某“垃圾”短信中的一句,我奉为经典,时常引用,从不嫌烦。是一个旧女孩发来的,我又把它发给几个新女孩,结果他们无不觉得我这个人很闷,说我过于成熟,我也就不知何时删除了那些号码,那些号码也没再发什么来,偶尔有,我就问是谁,就无人再发了,其实我幼稚得竟好象尚未出生。
我又何尝真的以为大众有何不妥呢?
又不知过了多久,待我再次踏入4316,从它的门里穿过,世界似乎依旧一分为二了。螺青色的桌面和活动椅,一列的排过去,又向前延伸,教堂模样。
那硕大的落地窗,那身影,却已不在了,我说不上遗憾,这没有理由。甚而就不曾思考过,或许她原本就是与我无关的。
而我仍旧不懂那“门”的象征。
我的眼里塞满泥沙,蝼蚁般爬满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