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天还未明,鸡还未叫。还未睡醒。
只听见太婆沙哑的噪音。
匆匆起床,抹一把水,抓上一个冷面馒头,飞快的跑,狠狠的咬。
车上,刺骨的风发飚似的吹,狂热地亲吻着我的脸。可恶的水弄得我泪眼痕痕。
冒白的烟,掩盖着我的羞涩,浓浓的灰裹挟浓浓的情穿过大的小的缝钻进我的毛孔,无可奈何,我只好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满满的喷嚏以做还礼。
车停了,风也停了。我在厚土中被人叫醒,得知自己发烧,感冒,需要治疗。
上楼,下楼,顶几块似金似铁的木头。可以抽烟来炼化原神,但严禁饮酒。
康复之神速,妙药之高超,出人意料。晚上睡觉已不用上床,躺下,盖被子。
佩服!佩服!我五体投地。"
这便是对那段罪恶的日子真实的写照.总是心里充满恨,也恨得很无奈.恨流落的莫可名状,恨自己无用到底,恨为何生在这豺狼般的社会.
在搬家公司干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那时,我已不成人形了:两边的颧骨敲起老高,脸上没有一点肥肉,长日来搬运货物的双手,皮脱了一层又一层,早已腐烂不堪,连续的在灰尘里摸爬打滚,使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土人.
一次干活归来,我向老板提出了辞工,生命的极限的弦已不容再度绷紧.万万料不到的是老板一改往日的口调哼到:"辞工?才干一个月就想走,你以为我这时什么地方,收容所还是孤儿院?"怪只怪我言语笨拙无法说清,更没有胆量和勇气与老板大干一架.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先拿到这一个月的工钱.可惜我还是太嫩了,一个成功奸诈的老板是何等的精明,怎么看不出我这小小的伎俩?呵呵!我也只好笑了,在深夜的被窝里,在一大早就被赶起来的飕飕如割的寒风里,在吆喝着使劲的台阶里,在盐开水和着的白面馒头里.我笑啊,笑自己年少冲动,笑自己愚昧无知,我甚至笑到奴隶社会里的惨状.如果谭嗣同还在人世,许也与我同感吧,怪只怪自己能力低微,无力回天拉!但是我还要活着,在几次虚脱过后,醒来看见自己还没有死去,我就当是看见了希望.是啊,只有努力活着的人才配拥有希望.
跟着我也悄悄去过其他用人单位,可招聘人员第一句话就是 要我拿出身份证,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老板都对工人的证件感兴趣,真是悔不当初啊.
再一个月后,良心未泯的老板终于在我恳求下答应了我的辞工.可是,当我接过从老板手里递出的四百块钱时,我想在努力的笑一笑却不知怎么的,代替的却是一种初次想哭的感觉.哪怕是重重的往自己脸上打两拳也好,看看自己是否还没有醒来.两个月呀!劳动力就如此的低贱?
对于晋州,对于石家庄,对于整个河北,我没有一丝的眷恋,相反的还有着深深的痛恨.我也在想,究竟是什么让我鬼使神差的跑到若远的一个鬼地方.奥!我还活着,这就当作是庆幸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