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疯狂的年代，扭曲的年代，也是一个让多少人悲壮和惨烈的年代。批林批孔的大字报，小字报，高音喇叭的吼叫，大小会议的声嘶力竭，所有的人都疯了。我，就是在这种气氛中进入了初中。八年的小学，而且还是五年制，真搞不清楚是怎么样从小学校门出来的。
那所中学，是全公社四所中学的中心中学。进入学校的第一天，所有同学都没有先到教室报名，而是集中在操场上，首先第一课就是批林批孔大会。会议开始前，有个女同学在大声和其他同学叽叽喳喳说话，这女同学是隔壁村里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用一个漂亮的词，是的，很漂亮，一对长过膝盖的乌黑发亮的辫子，眼睛眉毛脸庞，没哪个地方不好看的，刚刚在发育中的少女，略带几分成熟的气息。不过当时并没注意去看她长得漂亮不漂亮，只觉得有一种什么力量在驱使，也许是做了几年小学班主席的习惯性，我直到她面前，带着一种愤然的口气，吼了她一声：都中学生了，这么不守纪律，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啊。呵呵，现在回想这句话有点好笑，都中学生了，当时真就认为中学生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呢。谁知，从这一声开始，竟惹下了初中两年以致若干年后的一段朦胧情感的遗憾。
大会以后，开始登记报名分班。巧了，我和那个叫琴英的美人，被分到了前后桌。第一堂课，是大会布置下来的，作文：驳英雄创造历史。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就能写好作文，老师经常会将我的作文拿出来做样板读。这篇批判作文，有何难？半节课后，我的作文写好了。看看后排的小美人，她还没动笔呢。只见她紧咬笔头，一副沉思的样子，那样子煞是可爱，只是当时就觉得好笑。嘿嘿，不行了吧？我轻快中露出了自鸣得意的神色。朦朦胧胧刚晓人事的小男孩，也就这德性。交了作文，回到座位，无话找话说：喂，写不写得出来呀？被小美人狠狠瞪了一眼，自讨没趣。
我们那地方，学校虽然也与其他地方一样经历复课闹革命、学制要缩短、春季改秋季等闹腾，但是并没完全荒废上课，而且还有上早学朝读的习惯。我和那个叫顺佬的住邻居，总是很早天不亮就起来一起上学去。
这是上初中的第几天，已经不记得了。一大早天还没亮。我们来到学校，打开从来也不上锁的教室门，进去一看，脑袋轰地一下子大了。只见黑板上赫然写着这样几个大字：打倒狗仔子×××！写着我的名字。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字迹是到处可见的，然而也只是有针对性地写出这样的标语。比如谁是地主富农的子女，就会经常看到这些标语写着谁。然而，我并不是地主富农的子女啊。我还要图表现呀，还要加入红卫兵呀，谁跟我过不去呢？一阵热血直往上涌，高声骂了一声：他妈的，是哪个婊子养的乱写？教室里就我和顺佬两个人，没人听到。可是，谁知隔墙有耳，有几个高年级的老师是住在学校的。一直到上课前，我没一点笑容，看着同学们陆续来到教室，我一直是低着头。上课时间到了，可是我却被叫到了办公室。这是我在所有上学读书的时间里，包括以后上大学，仅有的也是终身难忘的一次挨训。想起那段过程，被几个老师轮番训斥的过程，至今还是不寒而栗。从此后，一直到现在，我是再也没有骂过脏话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