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大跃进大锅饭大办钢铁大浮夸之后的1959年7月,所有人都开始勒紧裤带开始面黄肌瘦开始沿街乞讨之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我的出生地是武汉郊县一个叫做黄土坡的地方,而我所在的村庄却因不知哪个前朝文人而得名为作家湾。从我的生命降临伊始,似乎就注定了我的一生要经过无数次坎坷。襁褓之中的我,得不到温暖,得不到母爱,甚至得不到一口奶水。母亲当时是乡村妇女队的领头人,生就的不甘人后的性格,被推到了农村“建设社会主义”的最前沿。没生没命的劳作,早不见太阳出门,归家时已是夜深人静,哪有时间和精力来顾我这个待哺的婴孩。父亲在城里一家工厂做钳工,月收入还不够他自己的吃喝玩乐(请原谅我的措辞)。对他的评价,我想不出更贴切的用词,直到他95年离开人世,我都还在狐疑自问: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真正父亲?我对他,唯有一个字:恨!恨他年轻时五毒俱全而不负责任,恨他中年后的懦弱消沉难以担当做父亲的职责,恨他老年中的冷酷无情不配作一个受人尊重的父亲。对他,我不想过多提起,与他的隔阂,是在我两岁时就已有了伏笔。
我长我那双胞胎弟弟两岁,那时也正是全国好多地方饿死人。不知是真的无法养活这对宝贝,还是有其他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原因,父母义无反顾,带着我的哥和弟弟们,背井离乡去了一个离故乡黄土坡很远的地方,那地方离有名的汀泗桥不远。那里有母亲的兄弟们,丢下仅两岁的我和已到古稀的老祖母在那黄土坡上。祖孙二人,孤苦伶仃,受尽欺负,饱尝凌辱,没有亲朋,没有依靠,生活无着,用一句“饥寒交迫”来形容恰如其分。每天两顿稀粥,有时以麸皮和米糠充饥,甚至整日空腹。祖母出生于豪门世家,曾是千金小姐,嫁给祖父时又做了很长时间的官太太,性格刚烈,宁可饿死,也不求人,甚至是女儿(我的姑妈)的贴补也不多要。也许,我的人生性格的形成与祖母是分不开的。听祖母说,多亏了我的父亲败家,才不至于在解放后归为另类成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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