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点文学常识的人,没个不曾听闻张爱玲的。张爱玲自其芳龄名扬上海滩以来,一直作为一种奇迹而存在,即便到了今之21世纪,她的魅力也不见或减。以致“张爱玲热”像初恋小情人儿的酡红,不着意间来了一阵又一阵。
写过张爱玲的文章数不胜数,今日偶谈张爱玲,绝非且也没有必要为其立传。张爱玲原是不需要传记传世的,她那精彩的前半生,数十年来由着人们书口相传,也就足够了。故而我也不想去说张爱玲的生辰卒日,说她的祖籍居所,说她那曾经显赫的家世,说她与父亲的决裂,说她的恋爱悲剧,或是探讨她的某一具体作品。
作为一个才女,作为一个传奇般的才女,张爱玲一直以来都是我深感兴趣的女性之一,更是如今现代青年个性表达的一样姿态负载,甚至是不少文学女士手中一面扬舞着的英气斗牛的旗帜。
对于张爱玲的风采,我们经常可以在相干书籍的封面上,看到她的这么一张玉照:鲜艳的衣裳,姣好的身材,叉手扬头,双唇紧闭,贴额短发下细眉轻垂,眼眸向下斜斜睨视,光洁的脸上似乎写着,我是张爱玲我怕谁。在这里,我们仿佛看见了那个跋扈昂扬的张爱玲。对于这张照片,她自己曾经这么写到过:“我立在阳台上,在黯蓝的月光里看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笑,似乎有藐视的意味,然而那注视里还是有对这世界难言的恋慕。”
没错,关于张爱玲的性格,最主要也最吸引人的就这俩词儿,忧郁与张扬。这看起来似乎很矛盾,其实不然。张爱玲的忧郁,在于她那人世间的无依感和生命的荒凉感受,在于她面对世事的莫名哀伤,是她一种不经意的气质流露。这一切更多的表现在她的文章中,相信熟悉她作品的人都应有所体会。而说到她那后一性格么,那就要牵涉到她自我形象表现的一个颇具争议性的特点,那就是“俗”。在一问题上,张爱玲给我们的看点是相当多的,比如她对金钱功利的态度,她对虚荣的不掩饰。而最为众目所注,众口所议的,有些朋友或许不知道,那就是她那独具一格的服饰秀。也确实,在四十年代的大上海,作为一个闪耀明星般升起的文坛女青年,每日身着自己设计的奇装异服招摇过市,这不可能引起轰动及叫人侧目,甚而招来飞言蜚语的。对于这点,张爱玲自个也很清楚,可是她却这般解释:我既不是美女,又没有什么特点,不用这些来招摇,怎么引得起别人的注意呢?这样俗气的话,有史以来的文坛名人中,张爱玲怕是第一个敢而且真的说出来的罢。在我们讶异的同时,我们也可以感受几分张爱玲的率真可爱,毕竟她勇敢的道出许多人想却不敢去做还羞于言述,或少数人以为微不足道却又硬要指摘的一个生命形态问题。不过,从这里我们似乎可以窥略一点张爱玲那社交和心灵的寂寞,尽管那时侯她已相当有名气了。此外,张爱玲的张扬还表现在她的自负上,在于她对文坛前辈的大胆置词。无可否认,年少得志的她还真有傲视群芳的资本。
张爱玲是天才的,是早熟的,这点大多数人都是很明白的。我们说医师要说说他的医术,说工匠总得说说他的手艺,说张爱玲自然是不能撇开她赖以成名并钟之一生的文学创作了。从七岁习作家庭伦理小说八岁幻想《快乐村》乌托邦开始,张爱玲有如神授般的与文字结下不解之缘了。直到使她异军突起于文坛的,包括《茉莉香片》《心经》《倾城之恋》特别是堪称她小说经典与代表的《金锁记》在内的《传奇》世界的出现,无不证明她那深刻的早慧。她那娴熟老练的谴词,深刻冷漠的洞察,忧郁荒凉的气质,使她成功的塑造了一批典型的文学人物形象。当然,张小说作品中人物环境狭小和对写作技巧的过分热衷还是为她带来了不少诟病。
《传奇》是压抑无奈的,且特喜善营造其中之环境,追求意境灵通。可相反的,张的散文却以素写普通世俗之生活形态为主,不去雕琢美感与垫垒诗意,像只是为了说明存在就是合理似的。然而她的这散文,却反是另人觉得锋芒毕露,才气逼人。
无疑的,和她的小说一样,张爱玲是一个传奇;和她的散文一样,她是一个合理的存在。而她和她的写作,也为后来人带来一定影响。看如今之众多少年写手书笔纷呈,不都是效仰张爱铃般天才写作的光环。而张那出名的张扬,在如今之市场上,不过是被一种更庞大的广告诠释的攻势或一些另类的新闻炒作所取代罢了。但这些影响都不是主要的,更主要者在于张那独特的文字内涵与同时代苦心经营或空灵或清丽或闲适之诸如周作人粱实秋林语堂等的文品心性,一起熔融在中国改革开放思想解放的新时期,在社会中特别是文化领域里泛成了一种现象,即小资现象。你看如今这个畅销书角逐的时代,这个美男美女作家大串联的时代,这个极力追求生活情趣的时代,像一篇淡雅而又靡靡而又热切的散文。
张爱玲是优秀的,不然也不会有人给她以同鲁迅并驾齐驱的赞誉,且举《金锁记》为中国现代文坛的最美收获。虽然对这些我不敢苟同,但张在近代才女世界大姐大的地位,甚至在中国古今女作家行列中的成就却也是可以肯定的。
每人都自己的生活取向,一般是不干外人涉的。无论是说“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或是说“我们可以不必对政治负责”,一个人的都会有一个人看待生活看待政治的尺度准则。可我还是微微的对张爱玲的政治敏感度表示遗憾。作为一个生存在内戕外侮民族危亡时代的作家,在这般生态环境下而不过问国是民生,总是可叹。与胡兰成相恋,虽然胡某人当了汪伪汉奸不干她事,但也总映现出了她兰质心灵中的一分浅薄。
张爱玲大概也知道在刚解放了的中国,自己已不适合生存了,不再能适应这个火热红艳的新社会了,即便是她在新作《十八春》里为小说不搭配的安上了一条光明的尾巴也不行。于是她悄悄的离开曾经辉煌的上海,到香港,到美国去了。大概是生存在不同的生活墙院,痴迷于不同的生活甜点,张爱玲看不到也不想去看更广阔地带悲苦的人们的挣扎,这样的她自然也就写不出鲁迅投枪匕首般的文字了,这也不是我们所能强求的。然而作为一个弱质女子,比起周围虚伪无聊的人群,我想说,张爱玲,在你当时那么的阶层里,你还是最好的!
张爱玲,她是文坛里的才女,才女里的传奇,传奇里的背影,她是生命里一袭华美的袍和上面满爬了的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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