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疲惫了，总想去洗个澡。
与其说洗澡，倒不如说有了对水的思念。尽管目前卷缩城市的一个角落，也不会忘记那泡在水里的感觉，那感觉让我坚信我们最早的祖先是来自水中的一个微小的生物，在思想产生之前茫然地来到这片陆地，在兑变成人的模样的时候还时常有着对水的眷念。
儿时对世间万物没有太多的感知，睡梦中能够听到的也只是清澈见底的池塘中伙伴们搏击水面时“啪啪”作响的声音，于是炎炎的夏日我们不在家里就在水里，不在水里就在去水里的路上。灼热的阳光下，连风也躲进了树林，在白光鳞鳞的水面游弋的不再是那只会冒泡的鱼，而是有着和黑土一样黝黑脊背的土娃，那时我必然是其中的一员。当游兴正浓时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伴随着喘着粗气的骂声，水面在一阵慌乱之后空无一物，那时最好的藏身之地就是河边茂密的水草和池塘边盘根错节的树藤，可恨的是，大人们最终还是用那双惯于拔草的双手将我们从水中象藕一样的拔出来，等我们再次相聚在水边时，我们那黑得发亮的屁股上便有了为数不同形状各异的棍棒绘就的符咒，也就是这些凝结着父母的爱的符咒护佑了我们孱弱的生命。
当我们的声调变得如同公鸭一般沙哑的时候，对水的依恋依然有增无减，夏日中流淌的小河和平静的池塘仍然是我们最好的去处，唯一不同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在用特别的眼光注视着哪些在池边浣洗衣纱的少女，总是奇怪在同一片阳光下她们的皮肤为什么总是那样的白皙和细嫩，时常由此而产生将她们拖下水的冲动，然后在多次威逼利诱不成的失败的情绪下激发了潜在的原始的暴力，我们用满是肌肉的有力的双臂猛烈地击打水面，激起的水花迅猛地扑向岸边猝不及防的少女，在一片惊叫声中我们如鱼地潜入水底，当我们的脑袋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条更加迷人的曲线，那是我们在整个夏日里最爱看的又一靓丽风景。
如今，当年的那些迷人的曲线已然分解成一个又一个新的鲜活的生命，他们是否还在重复着我们昨天的故事呢？不得而知。
如今，当年我们嬉水的池塘已经日渐浅显，流沙和淤泥早已沉淀了我们早年的欢乐和童趣。
如今，当我们身心疲惫的时候，当我们酒足饭饱的时候，浴室便成了我们最好的去处，热气腾腾的浴池直把人熏得晕晕糊糊，一如我们至今生活得一头雾水。偶尔与儿时的玩伴脱得一丝不挂同池而浴时不禁相视而笑，笑容里充满了无奈，当年铜雕石刻般的身躯已被岁月的风雨蚀化为如今的一堆烂泥。模似的冲浪浴，冲得人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全身噬咬，擦背，擦去不仅仅是风尘污垢，也擦去我们固有的本色，那曾经散发泥土芳香的池水浸泡出来的土色的肌肤正被一层一层地剥落，我们的生命也在这一层层的盘剥中日渐纤细孱弱，而日渐增厚的是现代护肤品涂抹的那一层虚伪或假象。
当然，累了、脏了、疲惫了，还是去洗个澡吧，这样总比遍染风尘还要好得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