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下雪了,很清新的空气,白的世界,湿的一切,那样真实,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生命就这样静静绽放,安静而无争。这角落里盛开的美丽花儿,这样美丽又寂寞。
花儿很美,是让人无法拒绝的那种。小刀就坐在她身边,微微侧着身子,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花儿身上,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花儿灿烂般的笑着,笑容留在了小刀眼里,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花儿喜欢仰头看他,如同他习惯低头看着花儿。
这时花儿响起了银铃般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叫小刀嘛,名字带着邪意,不是伤了别人,就是伤了自己?”小刀用一丝略微呆滞而又忧伤的目光慢慢掠过了花儿的脸,目光已失去了原先的光彩,渐地变得灰暗。但花儿看不到。
花儿看到的只是雪,洁白而无暇,雪把冻青树压得歪向了一边,积雪正在慢慢融化,顺着叶尖滴了下去,拉出了一道闪射的亮点,地上的积雪让出了一个小圈。花儿欢快的走上去,双手拢成了一个小窝,接下了正在滴落的小水滴,水滴在花儿的手心溅射,顺着她的手纹蔓延。她的手红红的、湿湿的,白皙而绵软。花儿将手心移向了鼻尖,微微地闭着眼,喃喃自语:“清香,总是那么清香,象爱情、象爱情……”小刀露出了一丝不意察觉的笑,浪漫而迷人,他也象花儿一样,让水珠在自己的手心不停地欢舞。小刀将手心移到了嘴边,雪水流进了他的嘴里,甜甜的,润润的,沁入了他的心田。
生命里的幸福是甜的,甜有甜的滋味。
<二>
小刀是一个面容凄凉、眼色蓝调的男子。?
THE BLUE IS BLUE.
蓝色,忧郁的颜色,可是花儿喜欢紫色,紫色代表神秘、永恒的美丽。忧郁会在小刀光洁的额上留下沟壑,使他轻灵的步子变得蹒跚。他不会因为皱纹而拒绝成长。他说“当我三十五岁时,我会喜欢我脸上的皱纹。皱纹只是曾经笑过的地方。”蓝调是他英俊的脸、敏感而清澈的眼、挺直的鼻梁、和紧瞑着的薄薄的唇。宛若一谭秋水,而谭底又满是汩汩奔涌的清泉。生命该怎么萌动春天的气息,吮不尽蓝色下的颜料。
离开这属于忧郁的蓝色吧。
他有着生命的冲力,喜欢以50米的速度跑800,那种极限的感觉,拼命绽放,用尽全力,继而瞬间枯萎。那种感觉——怒放!!!哪怕立时便要枯萎、凋谢、死去,也要竭尽所能,绝不吝惜的开放。他总是行色匆匆,把自己藏在伞下看不清什么表情。什么也看不见,他看见的只是美丽,永恒的美丽,谁也不能夺去他心底的花园,那里花香满径、蝶舞缤纷。然后他用尽全力飞奔,就象箭一样飞了出去……
夜风,在拐角处,咀嚼淡淡的寂寞。太多的伤感挤碎了失落的彷徨与歌哭。
“为什么爱情小说非要以悲伤来动人?幸福曾那么近,忽然就碎了,碎在岁月的风尘里。最后连痛都变得麻木了,所有的爱恨纠缠都迟钝的让人心碎。对于每个人,错过了的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而这一生也就永远残缺了,永远在心里潜伏着,不可触碰。既然最后她们或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痛苦离别,当初为什么要走到一起呢?”花儿带着困惑的眼神望着小刀
“因为她们那是糊涂的爱。”
“糊涂的爱到底算不算爱情?”
“你问得太深了,我回答不出来。”
“你每次都是这样,总这样,一问到关键的时候,你就不答了。”
小刀的心情很沉重,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花儿也不能。爱情本来就是突发的,只有友情才会因积累而深厚。那样突发的爱情没有风花雪月,有的是几乎没有往事的初恋情结。
<三>
花儿这天病了,躺在床上,咳着嗽,扁桃体发炎。小刀就坐在花儿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她,亲切而安静。花儿是一个好动的人,曾有过火一样的理想,可是在无情的现实中它已逐渐冷却,现在只剩下心在挣扎,那么微弱的温度和冰冷的命运对抗。所以她对小刀说:“我觉得这里好压抑,在这里一张无形的网让我失去了光彩,我好怕就这样静静的死去,不能在生命里留下些灿烂的东西可以铭记,我要去寻找我的快乐,我能走得出去吗?”
小刀听了很惊讶,随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花儿喜欢自己的游戏,踩着红鞋,独自跳舞……
花儿说:“为什么没人说你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我为什么要有思想呢?你不了解我的,没有人能够。”
“我为什么要有思想呢?”小刀在喃喃自语。小刀也有思想,人不能没有思想,也不能停止思想,他也想给生命里留下些灿烂的东西。但是他没那么去做,因为他知道那样会伤害到很多人,这是他不愿的。他只能告诉花儿:被许多烦恼痛苦的绳子缠着,生生死死不得解脱;一回输赢,常常让我们蹙眉千度;一段情缘,常常让我们愁肠百结;快乐哪去了?幸福哪去了?只要你开心的笑一笑,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多美妙!拭去复杂,回到简单,你就会发现快乐就在你身边,原来你就这么简单的做到了!
<四>
记得一次,小刀玩算命的游戏,他拿了一张纸,写了两个字再扣上。然后和花儿赌一定会应上这两个字。便开始不停地问花儿问题,让她回答有还是没有。等花儿答道没有时,他就好高兴的翻出那张纸,纸上写着两个大字“没有”!!这只是个游戏,但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个游戏?!上帝的手中也拿着张纸,也写着“没有”!“有”不过是偶尔遇到的,最终都会失掉,“没有”才是一切的本相。可惜,人们都太傻,看不到上帝手中的字!小刀说人们不会知道蜻蜓怎样飞翔,没见过青的山、碧的海,不敢从一人多高的墙上跳下来,每个人最喜欢的还是和他心爱的人牵着手走在杨柳青青的海河岸边,人们以为只要这样牵住手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却忘了,牵手后的必然是放手,不管我们彼此多么不忍。昔我往矣,杨柳青青;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折杨柳,思故人,故人天水各一方,天苍苍,水逝逝,隔断归来路。
其实,选择放手的是我们自己,没有外界丝毫的压力。
那一天,小刀与花儿说了很多话……
花儿对小刀说:“我们每个人都有悲哀,我们每个人的悲哀都不被了解,我们不懂别人,别人也不懂我们,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没人会懂,我自己也不懂。从来没谁会明白。”“实际上,你听我说已经够了,我无法描述我的悲哀。也无法向谁倾诉,它长在我心里,痛在我心里,这样无望的生活啊,这样无望的一生!可是,有谁可以改变。”
小刀呼吸急促起来,不停的咳嗽,就象是水呛住了停不下来,他的心现在很乱。小刀说那是一种叫情绪的病。花儿喜欢大海,喜欢旅游,她的行囊很重。但是她宁可自己背包。因为她等待的不只是一个帮她背包的,而是和她一起在群山之颠,把酒临风,共赏奇景的人。她相信巴塞尔特会飞进她的窗口,会带着她飞入夜空,开始她的梦幻之旅。
所以弱水三千,她只取一瓢饮。
花儿说:“最初我给你的印象是怎样的呢?你是否会想到,原来我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我是否让你感到失望。”
“这对我来说都一样,在我心里和以前一样美!”
花儿的声音沙哑而带着哭泣:“我要哭了。你总是这么好!总是对我这么好!”
小刀用断续略微磁性的声音:“我是小刀,你是小刀的朋友,小刀对朋友都一样。”他只会将快乐留给朋友,别人永远也看不到他的悲哀与迷惘,任她是谁。
花儿最后说她要去寻找自由,寻找她的快乐与幸福。一只鸟的终极理想是飞翔于蓝天。
I believe I can fly. 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
自由而优美的飞翔,哪怕经历风雪。
小刀听到的时候,心口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钻心的疼,令他几乎无法站稳。每移动一步如登天一般,他感觉到今天上楼要比平常的要难走得多,天竟然那么白,地竟然那么滑。他的心在滴血,但花儿却感觉不到。
他记得他对花儿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小刀一见到花儿的时候就在微笑,小刀早已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他自己一直在对自己说要怎么坚强。他有的是眼底无谓的戒备和脆弱的骄傲以及那受伤的痛楚。甚至来不及收拾行囊。他数了数,一共走了六十步。
原以为,他们是两件不同的乐器,却可以奏出最美丽的和弦。然而,这段乐章里有太多的不和谐音,与其煎熬,不如停止。哪怕为此琴弦寸断,萧语喑呜。这是我们间最后的默契。小刀一见到花儿的时候就在微笑,微笑成了他的语言,他唯一的语言。就这样微笑着,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目之所及,从春到秋。他感觉到了一丝冰凉的水珠在下滴,没有流在小刀的手里,流进了小刀的嘴里,咸咸的,
他吞了进去,却是苦的……
当我们在心碎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不是完整的,在我们悲哀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们感觉到眼泪在流动呢?
情爱中的离别是咸的,咸有咸的滋味。
<五>
天气这么冷,真冷。这么冷不如关上门,冷得真该关上门了。不会有人进来,自己坐着自己的影子。花没谢,谢了的是心,雪意很白。
小刀相信巴塞尔特会在暗香浮动的夜,带走凄凉斜横的他。他们牵着手,爬上群山之颠,将一同感悟“山登绝顶我为峰”的豪情,一起体味“一览众山小”的壮美,一同感慨“高处 不胜寒”的凄凉。是时,灵魂相携者会摸灭他的蓝调,因为他已“在悬崖上纵观千年”。
花儿曾说:“我不会要别人接受我的生活状态。因为每个人的想法、每个人的生活都彼此不同。我不能,叫别人承受。
I believe I can fly. 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
可以继续 自己的游戏,踩着红鞋,独自跳舞……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如果不能的话,也 请你相信。”
小刀知道,他的生活势态并不好,懒散而漫无目标。颓废、萎靡还玩世不恭。但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不要别人接纳他的生活势态,也不愿叫别人干涉他的自由。他不希望,会限制他太多,即使是她以关爱为理由,即使她仅仅限制他的颓废。也不可以。
音乐的刀刃就这样分开了,是谁把小刀逼得和天空一样高远。风告诉小刀,你可以用一分钟去认识一个人,一个小时去喜欢一个人,一天去爱一个人,却要用一生去忘记一个人。也许你一生都不会想到将会去忘记一个人,但到了你知道必须忘记的时候,你却已不能忘记。风告诉他,如果你确要忘记一些事,那么你把你的头埋进水里、埋下去……然后你就会看见自己的脸象白垩一样扭曲,心却平静如水,因为那时你已听不见自己的气息。
<六>
“先生,买花吧!”
小刀眼神带着一丝疲倦:“可我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将花养好啊!”
“这里有一盆水仙,你只要将它放在水里,不需要你怎样去呵护,它就可以自由的生长。拥有一片自己的天地。”卖花的小女孩如是说。
楼前有条小河,满溪的河水只是顺其自然地流向低处,声声流淌于耳。小刀将水仙花放在了水里,它象一块浮萍,自由地向前奔放,偶尔遇着障碍物,打个漩、绕个弯就过去了。
花儿就象这样,只是幽幽的开放,不管有没有人欣赏都一样宠辱不惊。它不用艳丽去赢得肤浅的注视,只有爱它芬芳的心才能真正体会到她的高贵。
一条清丽婉转的小溪,也许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清澈见底,河里却有美丽的鱼、磷峋的礁石、妩媚的水草,甚至有恐怖的水怪。花儿永远不会知道那里有什么。她是那样的沉静、宽广却又充满激情。也许她还会发洪水,但尼罗河的洪水孕育文明。
小刀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溪水,微侧着身,左手食指就那么放在了上唇间。他的头微微抬起,眉毛象云霜一般地挑扬,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他抿着嘴唇,看着花儿漂流,直至不见,那里有星星、有太阳……
雪花在小刀眼前飞舞,头发随风一缕一缕在风中飘飞,雪粒顺着头发的抖动落了下去,滑到了小刀的鼻尖,流进了他的嘴里,清清的、淡淡的。
生活的平常是淡的,淡有淡的滋味。
小刀的命很薄,就象是一张纸,洁白而无暇,任何一丝火光都能将它灰飞湮灭。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向花儿一样自由地向前奔放,偶尔遇着障碍物,打个漩、绕个弯就过了去。
小刀就静静的看着溪水,幻想着那里会长出美丽的花儿,静静地绽放,他能吻到它的香味,让他感觉到自己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