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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过18岁的天空
  文 / 陶智斌
    2005年的秋天,我提着皮包走在大学的校园里,我化淡淡的妆,我穿四寸的鞋跟,我还会坐在那里一声不响的看完整本时尚杂志,然后同漂亮的女生们轻声慢语的讨论哪个牌子的香水涂上后会更迷人一些,还会同那些帅气的男生风清云淡的聊天,然后掩嘴而笑,就像所有的大学女生一样,我混在她们中,就像一滴水,混在大海里,悄无声息。可是谁又会知道在2005年的夏天,那曾属于我的美丽的记忆是怎样的离去,我就像被抽离了丝的蚕,找不到可以纪念它们的东西,这一年,我18岁,从一个世界跳向另一个世界的年龄,我跳了过去,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好伙伴,思宇,你是否也跳了过去?你是否也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我知道了,你也一定跳过去了,只是我们前往的世界距离是那样的遥远。
我叫苏楠儿,姥姥说,我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我知道她这么说的原因,在我13岁之前,我住在乡下的姥姥家,我的妈妈很少来看我,我更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会有调皮的男孩跟在后面叫着,闹着,我不敢反抗,因为没有女人会为我站在村口骂街,也没有男人为我用粗野的嗓子吆喝,记忆中只有姥姥布满皱纹的脸和那曛的乌黑的吊墙。那一年我13岁,姥姥死了,房子拆了,我所有的记忆在那一刻土崩瓦解,我对自己说我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可是我并不感到悲伤。妈妈把我带到了城里,原来这些年来,她过的很好。于是我也要过上了和她一样好的生活,当然这是有前提的。我不能再叫她妈妈了,我要叫她小姨,还有一个并不优雅的姨夫,他不喜欢我,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况且我会努力的使他喜欢上我的,这对我来说并不难,我的世界一下子丰富多彩了起来。我开始有各式各样包装的零食,有整整一壁橱的漂亮衣服,我像个公主一样随着他们出席各式各样的场合,虚心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赞美,这是我的生活,我对自己说,必须面对,夏天到了,我走进新学校,明亮的窗子,整齐的桌椅,还有成排怒放着的牵牛花,一下子我有了想呼吸的冲动,更重要的是,我在这里遇见了他,思宇,一个眼睛里同样布满云朵的孩子,那一刻,我闻到了夏的芬芳。
我是楠儿,我上学了,我穿着整齐的学生制服,背着上面印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卡通图象的书包,我的小姨将我的头发编成麻花辫子,这样它们就不会显得那么弯曲了。我是多么珍惜在学校的每分每秒呀,因为我现在有了个新朋友,他叫思宇,一个瘦瘦的皮肤白皙的男孩,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抬起头,就能望见窗外怒放的牵牛花,于是我便对老师说我也要坐最后一排,我渴望感受到他的呼吸,就像他渴望窗外的自由一样,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们将我淹没,我们很少交谈,却仿佛心有灵犀般总能想到一起,然后就是会心的相视一笑,我如痴般的热爱上了这种感觉。夏天就这样在时间的催促下老去了,像姥姥墙上泛黄的年画,被草草的收进壁橱里。在这个冷的让人瑟瑟发抖的秋季,我坐在最后一排,安静的望着随风坠地的树叶,它们就像美丽的蝴蝶,曾经的五彩斑斓被黄黄的失去了生命的色泽所掩盖,所以也只能绝望的接受自己的宿命,就像姥姥,一个默默出生的女人然后默默死去,还没灿烂过的生命就已枯萎了。我听不见她们的呻吟,就像听不见姥姥的怨言一样,对待宿命,我会是这样的平静吗?第一次我感到了生命的绝望。我跑出教室,跑下楼去,我知道老师和同学门一定都在窃窃私语,我一点都不在意,我跑到操场上那高大的梧桐树下,大片的叶子落在我的身上,头发上,也掩盖了我无声的泪,在这样的世界,我无法控制,身后传来脚步声,踏在落叶上,沙沙的响着,是思宇,他也跑出来了,他微喘的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面颊,他将手放在我的肩头,我低下头,将眼睛藏在头发后面,我想我可以将头靠在他单薄的肩膀,任泪水滂沱,但我没有,我们就这样站着,秋天的叶子簌簌的落了,风一吹,就听见了声音。思宇突然说,楠儿你好美,我抬起头,露出微微红而肿胀的眼睛,这时候他就笑,说这是我想出唯一让你抬头的办法,我也笑,并且开始追打他,他就跑。我们踩在无数叶子的身体上,它们会不会觉的痛呢?风中弥散开少年不羁的笑声,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记忆。秋天就这样在我们的身边来了又去了。我的思宇不再是坏孩子了,我看见他扶着一位老奶奶过马路是的眼神是多么的专注,当她道谢时,又是多么调皮的跑开了,我取笑他,他用修长的食指刮过我微红的鼻尖,可是他的成绩依然不好,你看你看,它们在嘲笑我呢,他指着试卷上醒目的大叉对我说道,那红的颜色如此炽烈,刺痛了我的眼睛,上课时他总是奋笔疾书,我看过,那是一张一张的永远也完不成的女子的画像,他告诉我那是他的妈妈,我问他你见过她吗?他摇头,“那照片呢”?“爸爸把它们都烧了”,他说,“为什么”?“因为他太爱她了”,“那你呢?”思宇摇头,“我不知道,”“她一定是个很美的女人”我说。我看到那画中女子的神情专注而绝望,一时间我仿佛看见了年青时的我的小姨---我的妈妈。在15岁的夏天,我们年轻的身体像水草般疯长,思宇很少运动,他总是静静的坐在那,看我提着裙子飞扬在缀满新绿的梧桐树下。
他走了,突然的我还没做好准备,我的思宇他去了遥远的南方,在我还没来得及对他说我喜欢他之前,那张桌子在教室的最后排寂寞的空荡着,他再也不会闻到窗外的牵牛花怒放时的味道了,我放开辫子,任那卷曲的头发在空气中肆虐的纠集着,我不会对任何人微笑,因为那个值得我向他露出牙齿的男孩离开了我,带走了我灿烂的夏天,我还会一个人跑到那个叫做繁荣一夏的时装店的橱窗前,一如那个说我美丽的白皙的男孩还在我的身边。秋风瑟瑟,远方的人会为自己加衣吗?我终于知道我的爸爸是谁了,他是个因强奸入狱的囚犯,而那个受害者就是我美丽高贵的妈妈,他给她留下的除了那场绝望的撕裂之外,还有一个她一生也永远无法承受的重量,那就是我,我惊呆了,任她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我瘦弱的身体上,不知道那些坚硬的骨头是否弄疼了她,因为那个不优雅的男人走了,同时也带走了她处心积虑而营造的幸福。这座空空的城中真的只剩我和她了,我看见她披头散发的坐在地板上,然后她站起来,洗漱,打扮,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般景景有条,我看见她的美丽依旧,只是双目变的空洞,掠过眼底的一切事物,当年所有人都叫她把孩子送人或是扔掉,可她没有,她将我这个强奸犯的孩子抚养成人,就仿佛已经预料到所要发生的一切,我对她所有的恨意在瞬间土崩瓦解,我开始理解,开始同情,可是,当我想到思宇时,我对她的恨却变得更加强烈,她的爱残忍的使我生存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要继续的生活在矛盾中,人真是一种自私的动物,无法容忍自己的利益受到一丝一毫的破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仍然叫她小姨,对于这种关系,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可是我们还是在迅速的消瘦。
转眼三年已过,当前尘已成往事,我还是再次遇到了他,人群中,他走到我得面前,微笑着对我说,嗨,我是思宇,还记得我吗?怎会不记得?思宇,那个我心中呼唤了千万次的名字,他还是那么消瘦,我扑过去,却几乎将他击倒,我惊呆,他的身体居然如此虚弱。他在那微笑,我也笑,我们便一同大笑起来,一如那个落叶飘飞的秋天。
我叫冷思宇,我的爸爸不姓冷,但我的妈妈姓冷,我的妈妈有着男孩子一样坚强的名字,冷心宇,可是她的生命却并不坚硬,在我13年的生命中,我目睹了爸爸对妈那深沉的爱,尽管她早在13年前我降生的那个夜晚死去了,就像找错出口的精灵,偶然的出现一次,就是永远的消失。我一直弄不懂我在爸爸心目中的位置,我是他的儿子,可我也是杀死妈妈的凶手,我承载着她对世上所有的怀念,却又亲手将她推向了毁灭,13年来我的世界是矛盾的,可是隐忍的爱不能化解矛盾的仇恨,我知道我会成为一个令人伤心的孩子,每当我做完坏事,我都会在夜晚仰望苍穹,那上面有我爱的也恨的妈妈。我要让她看见,她的孩子所承受着的痛苦是多么沉重,13岁的夏天,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闻着牵牛花盛开时的芬芳,然后我就看见了她,一个有着卷曲头发的女孩,她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嗨,我叫苏楠儿,可以做朋友吗?”透过空气我看见她洁白的牙齿和与我同样有云朵飘过的眼睛,我对她说“可以,我叫冷思宇”,我们相视而笑,空气中便充满了好闻的茉莉花香,我知道有楠儿的陪伴,我不会再孤单。14岁的夏天,我和楠儿走过街角新开的服装店“繁荣一夏”我喜欢这个名字,就像一世的生命只为这一夏而绽放,我看见楠儿的眼中透出向往的目光,我对她说,你穿上繁荣一夏的裙子一定很美,她便对我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其实我想对她说在我的眼里你穿什么都是最美丽的,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我的功课依旧一塌糊涂,爸爸也并不过问,因为这一切早已注定了不会改变的结局,从我杀死妈妈的那一刻开始。我们都已长大了,当我看见楠儿口袋里的卫生巾时,我知道她已经是个女人了,我想她一定为此而局促不安过,所以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也很白,安静的躺在我得手心,她的脸上快速飞过一片红霞,她低下头,头发挡住眼中飘过的云朵,很想保护她,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只能拿起画笔,任赤红和湛蓝向无边处蔓延,那是我的青春和生命,可是它却注定只伸向无边的黑暗地狱,我恨妈妈,为何生下我却又让我死去,难道只是想延续她对爸爸的爱吗?她自私的认为那个男人会爱我,可是,他却只能躲在记忆里苟延残喘的去延续他的爱。我只能选择离开。
真高兴又见到了楠儿,一别三年,这个念头几乎成了奢望。夏天的雨又开始泛滥了,我们躲在KFC的包间里享受着夏天剩下的美好时光,当我看见她明媚的笑容时,我的心情也变的很晴朗。我解开衬衫,在我的心脏上有一条长长的丑陋的疤,它就像一只多脚蜈蚣一样爬进了我的心里,控制着我的生命,我看见她的表情在瞬间的变化,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我别无选择,告诉她我的妈妈有家族遗传的心脏病,活不过22岁,可是她与爸是那样的相爱,于是决定生下我作为爱情的延续,可是我同样也有病,更重要的是爸他一点都不爱我,在他心里,我永远只是杀死妈妈的凶手,他无法爱我,却无法阻止我对她的恨,这一切早已注定,我平静的说着,却不敢看她那双写满通向地狱的绝望的眼睛,我握住她的手让她指尖的温度传到我的心房,我无法说出那三个字,十八岁的年龄,我们将跳向不同的世界。
思宇这次真的走了,我看见他静静的躺在冰冷的铁床上,一如他无数次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白皙的脸上双目微闭,只是这次他不会再醒来。我看见了他的爸爸,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他们是那么的相像,他的目光很干净,我想思宇长大了也会像他一样,他向我讲起思宇妈妈的时候,仍然沉浸在那些回忆中,我无法判断是悲,抑或是喜。我看到了仅存的一张相片,果然有种我说不出的风情,思宇很像她,他永远也不知道还有妈妈的相片,就像他永远也完不成那幅画,可我能明白这种残忍的美丽只因一个字,爱。我又何尝不是呢?庆幸的是它还没来得那么彻底,我的妈妈还在我的身旁。
我去了乡下,那里已是座新建筑了,冰冷的墙壁冻结了我所有属于那里的记忆,我知道,过去的,永远都找不回来了。我去理发店拉直了头发,让它们服贴的散落下来,将那个卷发女孩永远的留在过去。
如今我走在大学校园里,穿着繁荣一夏的裙子,我的直直的长发在风中飘散。18岁,我跳到另一个世界,从此一切不再!
2006/7/12 9:39:31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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