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教师的宁静日子被打破了,也许生活不会永远循规蹈矩地美好下去,太美好的东西上帝都会忌妒,上帝就会时不时地制造一些瑕疵,来掩饰或中和这种完美。无怪乎孟子发生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嗟叹!天妒英才!
若楠在这个“男性”化的县城中操磨着,慢慢地熟悉适应着这个城市中的一切。
巧合,这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在包子铺里打工的时候,她认识了同在那里打工的永民,一个巧合就这样开始了,并由此引发了一场婚姻,导致了一场悲剧。
永民是个孤儿,也许这么说并不恰当,其实永民的父母仍然健在,只不过父母已离异各自组建起了一个新的家庭,这样八岁的永民就跟着年迈的祖父母生活,等到祖父母先后离开了人世,永民就真正成了两个新家庭当中的附属品和障碍物,双方父母都是把他踢过来踢过去,直到有一天永民再也不愿忍受这种被呼来喝去的生活了,他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人,成了相对意义上的“孤儿”,成了两个新家庭的牺牲品。那一年,永民刚刚十五岁,身无分文。
身无分文的永民在县城的某个角落里打工,艰难地苟且偷生。正是这种游离不定的生活几乎使永民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于是在生活中永民更加得过且过,挣到手的钱往往不出几天就会花得一文不剩。直到后来他到一家包子铺做小工时,老板见他可怜便把他留了下来当作长期工使用,这样永民才在包子铺里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立命之地。
其实以若楠的条件,虽然处在“男性”市场时期,她也是可以挑上一挑的,但是一想到自己第一次失恋,一想到那个破烂光景的家,她的心里就不寒而栗,她深深地知道,找对象她并不能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随心所欲。特殊的家庭背景使他不得不一再地降低标准,也是这种特殊的原因,使她和她的家庭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这个特殊的原因,也为以后她的不幸婚姻埋下了伏笔。
心灵手巧的若楠很快得到包子铺老板的赏识,同时也引起了永民的注意。于是永民时常有话没话地找若楠拉拉家常或帮助若楠做点儿活计。
含苞未放的少女的心灵防线就这样被攻破了,尽管知底的包子铺的老板娘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应当慎重考虑,并且露骨地把话说明永民只是一个身无分文、房无一间的流浪儿,但是若楠放下了所有初恋少女的矜持,卸下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与永民双双坠入了爱河。自强和父母为此磨破了嘴,跑断了腿,始终没有打动这对年轻人的心。等到一连几天没见到女儿踪影的时候他们才清楚地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这个令人操心、可怜的孩子啊!
若楠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父亲也是每每长嘘短叹,常常自责没有尽到父亲的教育职责,可是这一切都是枉费心思的,于事无补。等到女儿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她和永民已经拿到了那张红色的结婚证书——这也证明他们的婚姻受到法律合法的保护,将不受父母亲情的制约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没领到结婚证书前,若楠和永民已经住在了一起。她用温热的岩浆溶化了他坚挺的山峰。
若楠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在和永民正式地确定恋爱关系之前,也旁敲侧击过几个要好的姐妹,他们的文化水平不同,经济地位有别,婚姻状况也是五花八门,她从她们那里把听到的和自己想到的结合在一起,才最终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她不愿走哥哥的婚姻之路,有时她想哥哥要是女的就好了,嫁个有钱的丈夫,以前她这样对哥哥说过,等到哥哥真的找了个富裕的人家之后她的潜意识当中总觉得哥哥过得并不像外表上看上去的那样美好,尽管这位老兄在她和父母的面前总是伪装和隐藏得惟妙惟肖,可她的观点和父母的观点始终不统一,他认为哥哥活得其实挺累。要是活得那么累的话,还不如找个爱自己的人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到了县城她接触的人也多了,她的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婚姻是自由的,应该选择一条自由自在的婚姻之路。
但是在她下定决心走这条路以前,她还是到她的老师家去了一趟,听听老师的意见哪怕作个参考总是好的,老师在学生的心目中是永远伟大神圣的。
老师是个过来人,她深知这些处于恋爱阶段的女青年的这种特殊心理。老师本着对自己学生未来负责的态度,开始向她讲了当时自己找对象的理由,老师认为,包括人的学历、品质、家庭状况等等,只有全面地衡量制约人的这些因素,才能做出自己最后的决定,婚姻的事并不是件急事,况且若楠的年龄并不算很大,还有很大的回旋和选择的余地。但是当老师看到这个倔强的小女孩去意已决时,老师只是重申了婚姻的不易,除此之外,老师觉得也没有必要再过多地解释和罗嗦什么了。
老师的话深深地印在了若楠的脑海里。上学的时候她最听老师的话,是老师喜欢的好孩子,但是这一次,面临人生的决择,若楠没有听从老师的谆谆劝告,因为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自己的幸福要自己选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命运和幸福。老师的爱情只是一个具体的爱情,是一个爱情的参照物,并非爱情的模式,自己是借鉴而不是重复。自己也要选择一个具体的爱情模式,走一条具体的爱情之路。只是若楠忽视了老师说的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是的,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会牢固吗?
又是一个巧合,以巧合促成的婚姻陷入了泥沼中,难以自拔,前途未卜………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气候干燥寒冷。
立冬这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样的时候,大多数人都猫在自己的家里烤火或睡懒觉,天气太冷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办,人们宁愿在自己温暖的小屋子里睡上一天一夜。一家三口或四口人挤在一起该是多么地温暖惬意啊!可永民和若楠不能,即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的心里仍然心急如焚。多数的时候,都是若楠家里帮衬他们一点儿,过年过节时他们基本上都是到家里去过。衣物穿得基本上还过得去,都是和若楠的父母伙着穿。二老虽然也不富裕,但大多数都还是顺着若楠和永民,尽量地照顾到他们的面子,年轻人啊,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按常理来说,若楠和永民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结婚了那么久了,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其他方面都应该是他们照顾老人的时候了,但是目前他们的日子过得挺紧的,不是他们不尽孝心,而是他们现在没能力尽到孝心哪!好在二老的岁数大了一点,但还能凑合着种点庄稼,再重一点的活计是决计干不来了,现在这个岁数,儿女都已成家立业,也没有必要像以前那样没死没活地干了。自强那边基本上不用他们操什么心,除了自给自足以外,每次回家自强都给他们带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给他们和若楠,或者给他们留下一点钱,这让他们感到很放心并且心慰。
只是这个若楠啊,真让人放心不下。这样的风雪天气里,她和永民也正在为基本的吃穿用度煎熬。
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啊,这样的天气里也不得安生。
屋子四处的小缝隙透着风,屋里的炉火并不很旺,大概是考虑到了节省用煤的原因。这样的天气里,再也不能在别人家的炒菜声中憧憬设计未来了!两个年轻人正在算计着该如何多赚到一些钱,时而平和时而激烈。
眼看就到年根岁底了,别的不说,最起码也得交上房租啊!这是维持现在这个临时住处的基本保障。这套房屋是他们临时租用的,以前他们和若楠父母住在一起,毕竟孩子们都大了,再在一起伙着住下去也不太方便了,这才让他们租了一套房,只是到现在他们刚刚才交够了一个月的房租,剩下的准备过年以后再想方解决,可新年一天天临近了,他们感到一天比一天恐惧。
屋漏偏遇连天雨。小工的活计越来越难找了,这无疑给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看来这个冬天是真的难过了!他们不由得想起小学课本上学过的《寒号鸟》那一课,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像极了过冬的寒号鸟,在寒风中悲壮地哀号。
做女人的毕竟心眼小,看的事不如男人那样敞亮。若楠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正是这带有埋怨、讽刺、悲伤的话语刺中了永民内心深处的伤疤,于是一场暴风骤雨不可避免地来临了。
自尊和脸面是男人一生最为看重的东西,即使是夫妻之间也应该时时注意到这份自尊。不能轻易地伤害对方。一个人内心的伤痛是他最为关注,最用心保护的私地,一旦在不被认可的情况下强行地进入,便会遭到猛烈的反击。若楠的话显然揭伤了永民内心深处的伤痛,触及了男人的自尊和脸面,在这种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撕打在了一起。永民的力气大得多,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若楠渐渐处在了下风。有些失去理智的永民把若楠手和脚都绑在了床上,然后扒光她的衣服,不顾她的哀嚎,脱光自己的衣裤,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贫贱夫妻百事哀。泪眼朦胧的若楠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不仅想到了老师告诫过她的这句话,这时她才真正地意识到,也许老师说的是对的,如果当初自己听从老师的劝告,也许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能让自己重新选择一次,那么自己也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活着再也没什么意义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说过:人的生命是宝贵的,生命赋于我们每个人只有一次……话虽这么说,可现在的这种状况,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连自己最基本的生活所需也不能满足的人,还能谈到为别人创造什么吗?还能为社会做点儿什么吗?……
趁早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她曾一直幻想着拥有一个小生命,并且一直带着对生命的好奇和感动努力地制造着,在理想和现实的碰撞和冲突中一次次地流产……让这种美好的憧憬尘封成回忆吧,我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只不过那样太对不起父母和关心爱护自己的亲朋好友了!……对了,临死之前得给父母写封信,和哥哥见上一面,他最痛爱自己,也不知他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和别人相干吗?……也许哥哥的婚姻之路是走对了,自己是走错了……真羡慕哥哥,祝福哥哥!
令若楠尤其不能忍受的是,在这种时候,永民却不知和哪个小姐在一起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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