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雪006
月亮已升到天空的顶端,洁白的月光像从广袤深邃的夜空流下的一帘银粉,是天上的仙女做游戏时,一不小心弄洒的么?
楠楠和思踏着天上倾泻的这一大滩银粉,从宿舍出来从木棉道经“金水桥”来到成人教育学院,又经“华榕道”才来到相思湖,在湖边的环湖校道上慢慢度着,享受着片片点点的银广掠过自己的身影,她们好像又是在挂满一串串无影的银圈中穿梭。
前面是留学生的住宿区,刚好与女生宿舍背靠背的,只有18米。
思,来自中越边境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她那儿从来就没出过大学生,她考上大学之前,整个村最高文凭的就算是阮老师了。从老师那儿,思听说过电话、手机、电灯等,可从没用过。后来她考上一所县城中学,在校时得到全校师生的帮助才读完了高中,最后考上了民院。现在还是靠母校---一所古老的中学的支持和帮助读的大学。
楠楠是贵州人遵义人,睡在思的下床。楠楠5分钟前才教会思怎样使用手机。因为是周末,星期天又是农历“8月15日”中秋节,驻本市的或附近的舍友都回家去了,宿舍里只有她和楠楠在。其他的家不在本市同胞也都去向不明,大概去网游了吧。
吃过晚饭,楠楠正打电话回家,说这个中秋节回不了等等。思一边听着那挂在窗台上的风铃发出的悦耳的“丁呤,丁呤......”声,一边在叠那床被子,一张花布被面、全是手工缝制得非常好的被子。
“打一个电话回家吧,”打了大概半个小时的电话,楠楠打电话打累了,把手机递过来给思,说,“都开学那么久了,不见你打电话回家的?不想家呀?”
“谢谢,......”思兴奋的点了点头,接过手机,但又微笑的摇了摇头,把手机还给楠楠,还是在叠那床被子,一张花布被面、全是手工缝制得非常好的被子,“那么多帮助过我的人,我真的不知先打给谁,还是不打的好,愿他们都好。”
“怎么了,你?” 楠楠翻了个身,“我要你付电话费呀,思?”
“不是的,”思笑了笑,说,“只是我不想现在打,等我要打时,借你的好了?”
楠楠知道,思好像有什么心事,可问了几次,她都不说。记得开学那天,同舍的6个人中,陪同思来校的人是最多的,有10多人,其中就有她的父亲,可开学两个多星期来,每晚大家打电话回家哭诉学校生活怎样怎样苦的时候,她都是有意无意的借故离开,从不参与大家的“评本班男生ABC”、“评某某教授DEFG”等专题讨论,只是好像对那床花布被面、全是手工缝制得非常好的被子特别珍爱,有时还在悄悄落泪。
“中秋节呀” 楠楠伸了个懒腰,说,“你去参加学生会组织的中秋赏月晚会吗?”
“我不想去了”思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不是吧” 楠楠在床上猛跳起来,“你放我的鸽子?你不是说陪我过中秋的吗?”
“我们俩一起不就是了?”思说。这时候,楠楠的电话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看就出外面去听了。思只是躺着呆呆的看窗外的慢慢升起的月亮,远处传来这个城市特有的节日礼花的响声也好像与她没有一点关系,喧闹的校园好像也不能引起她的兴趣。那边留学生宿舍区的窗台上有位40多岁的女人正向这边遥望,显然,她是听到风铃声才这样凝神的,好像对思的风铃特别感兴趣。
“那我就陪你走走吧,好吗?”楠楠回来了,她怕寂寞,自己又不敢单独在宿舍,她们这才在校园漫无边际的走着。......
“怎么我们又回到相思湖来了?”她们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接着又发出铜制的风铃般的笑声,坐在湖边赏月的几位男生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位用英语问道:“Is there anything to eat?(有什么吃的吗?)”。
思有点难为情,摇了摇头:“I am sorry to have......(真对不起......)”
那几位同学中的一位对楠楠嚷:“I am waiting to hear your answer.”(我在等着你的答复)。
原来他们把思和楠楠当成是英语学院的同学了,思和楠楠没有回答他们,匆匆走了,他们发出爽朗的大笑。
沸腾的校园也到处是笑声,只有这相思湖畔还有那么一点宁静,正在这时候,参加完晚会的同学涌入了湖边,很快,沿湖路一双双、一帮帮、一群群的学生渐渐的多了,相思湖畔那么一丁点宁静的地方也都变得热闹起来了。看来一时是恢复不了它的宁静的了,相思湖好像一下子沸腾起来了。
当天上的“玉盘”渐渐向西倾斜时,楠楠和思才又踏着天上倾泻的这一大滩银粉 ,回到静悄悄的宿舍。同宿舍的人还没回来,楠楠说她累死了,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
思却睡不着,躺在床上,从窗户看着西沉的“玉兔”,久久不能入睡:在县城读了六年中学,她每年中秋节都回家,父亲心里别提多高兴,但嘴里总是说那永不变更的话“我都说,叫你不要回来了,十多里的山路,......你说爸怎忍心让你回来?”
思也是听说的,原来母亲是位越南妇女,父亲原来也是做生意的,很有钱,35岁那年,娶了母亲,就在思三岁多的时候,母亲狠心的丢下思,不知不觉的卷走了父亲和别人合伙收八角的所有钱,离开父亲跟一个同是从越南来的老头回越南了,只留下一个别致的风铃给思,父亲从此过上整天还债的日子。后来,父亲卖了所有的家产,还清了债务,回到老家。“思是听着这风铃长大的”父亲常说。但父亲是怎样养大她的,谁也不知道,相依为命的18年过去了。思的名字是她上学时起的,也就是含有思念之意吧......
思从小就很懂事,知道父亲身体不好,每次放学回来,她都把水缸的水都换了,然后挑一缸水满满的,又帮父亲劈好柴,堆放在屋塬下,洗干净父亲的衣服,才放心的去上学。
思静静的看着渐渐西沉的月亮,一阵凉风掠过,思觉得南方的秋可能提前来了,她摸了摸盖在身上的这张花布被面、全是手工缝制得非常好的被子,听着“叮呤,叮叮呤,叮呤......”的风铃声,不禁又想起父亲来------
在那弯弯曲曲的进山的路上,53岁的父亲帮临村人挑了七天的砖头,所得的钱,一分也舍不得用,就在思来省城读书的前一天,父亲走了20多公里的路来到镇上,买回的一丈多花布,亲手缝制这张被子给思带来。
“爸,今年的中秋节,我回不去的,”思含着泪,送父亲上车,“爸,你不用担心我的生活费,母校会给我的。再说,我也不缺钱。”
一下子要离开相依为命的父亲,思好舍不得:“爸,回去后要注意身体,......”
“做工惯了,不要紧的,”父亲强装着笑,“我都说,叫你不要回来了,十多里的山路,......你说爸怎忍心让你回来?”
父亲是嘴笨,不会说很多的话,可思是听得懂的。思知道,父亲18年来,没有再娶,一是穷,难找女人,二是因为思的存在,别人嫌弃。小时候,思还不懂,到上中学时,思也问过父亲:“你恨妈妈吗?”他总是笑笑,“傻孩子,提这干嘛?有你这乖女我就满足了。”
月亮不时被云雾遮蔽,亮光也减弱了,思正想睡觉,突然听到轻轻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一定不是她们!”思想,“她们不用敲门的,很远就能听到脚步声的,是谁呢?”
“楠楠,”思摇了摇她,“有人敲门呢。”
“别吵我呀,”楠楠没有醒,翻个身又睡了,“呢呢喃喃”的。
思不敢开门,当敲门声响过三遍后,敲门人脚步声又由近而远了,她松了口气,然后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前,从缝隙一看,原来是留学生楼窗台里也在听风铃的那位女人。
“她来干什么呢?也许是走错宿舍了吧?”思回到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放心的睡了......
她那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那中秋的月亮,只是半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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