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乌副县长正在县政府会议室里聚精会神地听取今年全县农业情况的汇报。听到一半的时候,头有些痛,眼皮有些跳。乌副县长从公文包里摸出的风油精还没有抹上去,交通局张局长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乌县长,乌县长,——”张局长的娘娘腔都急变了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您的儿子,——出事了!”
乌副县长愣住了,心惊肉跳的感觉终于应验了。他顾不得散会,来不及拎公文包,匆匆忙忙打的就奔了县医院。
乌副县长刚刚从农业局局长荣升为副县长,还沉浸在声色犬马中,就出了这么一件大丧事。
乌副县长儿子的轿车撞在了一辆大型货车上,乌公子就被挤在了驾驶室里,成了一张肉饼。赶交警费力地把乌公子的尸体从轿车中扒出来送往医院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乌副县长的夫人当时就晕倒在病房里,乌副县长颓废地坐在病房外一颗接一颗地抽烟,谁劝也劝不住。
虽然当时乌副县长一句话也没说,但交通局张局长和交警、公安局的领导和弟兄们都义愤填膺,他们个个心中发誓,人人摩拳擦掌,说一定要把肇事的司机抓起来饮其血,啖其肉,大卸八块,生吞活剥。
二十四小时之后,乌副县长的夫人慢慢苏醒了过来,当夜乌副县长家灯火通明,他们连夜召集了家庭会议,亲戚们该来的都来了,女人们咿咿嘤嘤哭作一团。乌副县长年逾古稀的老父亲坐在上首双眼通红,连声叹气,不断说着咱农民的儿子走到这份儿上就行了,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可偏偏争什么副县长,行了,这回遂愿了,报应啊……
乌副县长阴沉着个脸,一言不发,心中一万个不满不忿不服,——副县长争错了?如果自己不争这个副县长,那么这件事是不是会避免?如果自己不争,副县长的位子是不是空着?还不是给别人抢去了?
乌副县长的公子——乌金刚的尸体很快火化了。火化的当晚,乌副县长的夫人从昏迷中悠悠醒来,指着乌副县长的鼻子破口大骂,为了争这个破官,把亲生儿子都害死了,你,你究竟干了多少昧良心的事?你这个天良丧尽的狗官哪——乌副县长的夫人开始哭天抢地不依不饶。
乌副县长阴着脸大叫,我不是叫人查去了嘛!
亲戚们一看这架式,纷纷出主意说把仪式搞得隆重一些,庄严一些,体面一些,上档次一些。乌副县长一直摇头。
后来,县政府召开了会议,经研究决定命名乌金刚同志为县“十佳青年”,并追认为中共优秀党员。
出殡那天,县里各部门纷纷来人送了花圈,有一家单位送的花圈挽联上写着:
沉痛悼念乌金刚同志!
乌金刚同志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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