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要晚一些。从天黑的时候纷纷扬扬。
半夜的时候,庄羽醒了一次,雪下得还是急。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地间万物都被裹在一种雪白雪白的庄严肃穆里。在这种庄严肃穆里,庄羽的心里也跟着天气越来越肃穆沉重起来。
天不是特别冷。庄羽起了个大早,早早地来到领导门前。
天色灰朦朦的,只有远处交通岗亭上的黄灯伴着漫天飞舞的雪白。雪地印着早起的一些小猫小狗小老鼠的爪印,浅浅的。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庄羽寻了个石墩就势蹲上去,燃上一支烟。
雪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好在没有风。时间一长,庄羽的双腿有些麻。
庄羽双手捶捶腿,站起来在雪地里走了一回。雪地上胡乱地印上去一些脚印。看着这些脚印,庄羽忽然就想起了“闻鸡起舞”的故事,古有“闻鸡起舞”的祖逖,今有“闻雪而起”的庄羽。这大概就是不吃苦中苦,难得人上人的道理吧。想着这些,庄羽的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立场愈加坚定。
借为手哈气的机会,庄羽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手表——快到六点半了,等候该有成果了。
天色明朗了起来。
这时候父母早该起床了,父亲的年岁很大了,扫起雪来挺费劲的,不过好在院子并不大,加上有母亲帮忙,很快就会扫完的。庄羽几次叮嘱过父亲不要爬上屋顶,年岁大了,行动不便,有个闪失什么的连累自己不说,更得累及儿孙。不知今年母亲能不能阻止他上屋顶。屋顶上的雪只有等上班以后抓个空闲时间去料理一下。
想到这些,庄羽心里有些愧。觉得愧对父母。
远处雪地白光中隐约映出一个被羽绒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庄羽闪到一旁,背过身去猜了半晌。
身影径直走到领导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身影进去了,里边传出“唰唰”的扫雪声。
自己怎么办?庄羽头脑中有些乱。
领导的门边探出一个挥动扫帚熟悉的背影。
是科长!是科长!
庄羽静悄悄地挪过去,心里有些怵。
科长回过头发现了他,露出一脸惊疑。
庄羽笑脸解释说,自己恰好煅炼经过,看到……边说边拿起扫帚加入战斗。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
庄羽一抬头,二楼上领导的脸贴在玻璃上笑成一朵花。
庄羽的心里热乎乎的,手里的扫帚挥舞得要飞起来。能帮助领导扫一次雪,也是一大荣幸呢!庄羽仿佛在单位里干了一件特别重要特别出色的工作,领导在众人面前赏识地拍拍肩膀,朝你露出一个温馨的笑脸。
身上热了,心也热了。回到家,孩子早就醒了,在一旁默默地玩耍。庄羽的女人早早地煨了热粥,特地烙了两张油饼,等待庄羽回来呢,像等待胜利归来的将军。
庄羽一进门,女人忙不迭地帮庄羽收拾了衣物,给庄羽碗里填好饭,坐在庄羽身边看庄羽狼吞虎咽吃早点。女人小心地问,排上了?庄羽说排上了。女人问,排第几呀?庄羽不无自豪地说排第二呢。庄羽高兴。女人神色里满是羡慕和敬仰,听庄羽讲扫雪的前后经过。
吃完了饭,搭配好衣服,庄羽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出门了。
街上到处都是男男女女扫雪的热闹场面,置身于这些欢快的场面中,庄羽心里很惬意。
手机的铃声听起来非常悦耳,庄羽拿起手机接通电话的那一瞬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甜蜜。
手机里传来母亲焦灼的声音——父亲扫雪不慎从屋顶上滑了下来……
街上的高音喇叭里传来“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歌声: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你象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是刀郎的,声音有些沙哑。
听了让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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