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是村书记，一把手儿。
给往年，村书记是大伙儿选的，老石不是。
老石毛遂自荐，老石是当村书记的料儿，瞪眼睛吹胡子，压茬。
老石早年当过大兵，出过外勤，上过海河，修过海挡，下过矿井，跑过买卖，干过小工，身体结实，近五十的人了，二十岁的小伙子近不了身。
这年，村里又选书记村长，书记一个，村长三个，这对人们的诱惑相当大。想当的人就开始拉票，互相走动，互相拆台，一条烟能串几家的门儿。
老石不来这套。
晚上就有拿东西到老石家串门儿的，一来探探老石的口风，二来借机拉拉自己的选票。
老石最有希望当书记，可老石不干。老石更不想拉票。碰到拉票的，老石就想骂，表面上老石仍点头儿，谁的东西也没留。
为了争书记村长，村里人红了眼，往往一个家族大打出手。老石心里发笑。
老石的亲戚们就埋怨，他们想借老石的光。
埋怨多了，再加上村里几个人鼓捣，老石的心就活了。
再有人串门儿时，老石就说，你们选我吧，我能干的了。
每到这时老石老婆就不停眨巴眼睛，那意思是叫老石别往下说了。老石不听。老石心里有谱儿。
后来，老石老婆干脆就把话儿接了过去，我们家老石干不了这个，我们家活儿多，再者说，一年到头儿，也捞不了几个子儿，活受罪。
老石的脾气就上来了，我他妈的好歹也是民兵连长，还管不了他们了？
老石就当上了村书记，一把手儿。
老石老婆就成了村书记老婆，神气了，走道儿时胸脯能腆到天上去。
老石净为乡亲们办实事儿。年底县里为老石发了红本本儿，是什么三等功。
老石的心里就更有底儿，干劲儿就更足了。
逢年过节，大米、香烟、白酒自然少不了老石的。
老石不为这个。
有一回老石没在家，老石老婆收了人家一把大米，老石回来就把大米倒在猪圈里。
人们都说老石迂。
老石是迂。
人家别的书记村长都是给镇长鞍前马后的，老石不，老石看不惯这一套。
老石说不干那舔屁沟的事。
有一回为收税老石还和镇长干上了，老石的样子凶巴巴的，那斗鸡的架势，好像镇长是他儿子。
从那儿，老石便不往镇里去了，去了也是应付差事。
又一年选书记村长，老石就没往前摊。
老石没再当村书记，老石对大伙儿说，人老了，心也老了，干不了这个，呵………
老石不再是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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