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乡村,我真的曾经为那满目的绿色和金黄的硕果而自豪。曾几何时,在那方美丽的土地上,五色花开满了山岗;小草的嫩叶沿着激流奔走的方向狂长;田野里处处流淌着绿色的阳光;蜂蝶忙碌的身影以及鸟雀飞过树梢,留下的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都如歌如画般地在人们眼前展现。辛弃疾在《清贫乐 .村居》和另一首题为《鹧鸪天》的长短句里的赞叹,深深地感动着和吸引着我。你看那:“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种蚕已生些。平岗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这简朴的乡居,生动的景象,深切地打动着世界。在词人的笔下,乡村里即使是一滴露水,都能激出音乐的浪花。
我的家乡地处矿区,那里的景色也曾经如诗歌里描述的一样,清山碧水,鸡声犬吠;人们在田野劳作、牛羊在地头嬉戏;所有的庄稼和荠菜花一样,像星星那样开满了房前屋后。
可是,这样动人的景象突然在某一天里消失了。首先是周围工矿企业的崛起,许多功利的人们开始大片大片地占领有限的土地。接着,植被遭到破坏,有害的气体和污水流进了农田,庄稼成片成片地死去,绿色在一天天被蚕食。加上土地的产出还抵不上对土地的投入,种植面积萎缩,耕地也被荒废。尤其在背负着“比城市人收入低八倍,各种税费的负担是城市人四倍”这样真实并真切的重负和巨差下,一代淳朴勤苦的乡亲们,渐渐抛弃了他们深爱的庄稼和土地。正如有一位知青在回城二十年后返乡时发出的感慨,小山村不但没有变得更好怎么反而越来越破败了?“呀,土地,狗日的土地!到底该爱你,还是该恨你?”(长篇小说《农民》一书作者的叹慰)
我是个农民的儿子,我爱我的家乡。我曾经和许许多多的先人们一样,在为她忧伤的同时又为她欢喜,在为之拼搏的同时而努力奋发。我多么盼望着有一天,家乡的这片被冷落的土地,又能走回到诗歌里的浪漫。
但是谁都没有想过,在计划经济和政府干预行为较多的年代,当地的领导为了加速农业的发展,一番良苦用心,强制村民改良新品种和种烟。可是,我们那些平素老实巴交实心眼的乡亲,竟摸着夜色,将一瓢瓢滚烫的沸水,淋到了白天刚种下的苗上。这样的故事虽然已经遥远了,但总在脑海深处刺激着我。一种新鲜事物的诞生,总是会产生出许多不和谐的阻挠。而在维持着一种旧有的文明,总与愚昧结伴共存。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归到真正意义上的乡村了,对于我曾经怀念的故土,显然不再那般熟悉。但是最近听家里人在议论,这两年农民种粮积极性又高了,以前被弃荒的稻田灌上了水。现在不用谁来吆喝,地里该长的东西应有尽有,乡村四时瓜果菜蔬飘香,一幅迷人的图画又现。据说县里为了鼓励农业开发,不仅对一定规模的种养户给予补贴鼓励,而且每个住村的干部都出面替农户贷款担保。霎那间,田野绿了,山岗绿了,鸡声犬吠又响彻在蓝天下 ,诗人的歌声伴着笑语在回荡。但愿我的家乡在新的春天里,也如诗如画般的壮丽;但愿这幅永恒的风景,只会愈来愈美。那绿色的阳光,芬芳的空气,永远自由自在地流淌,像满天的菜花,铺满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