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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鹦鹉的传说
  文 / 最晚风

    很多年之后,或许会有一个传说,是关于一只鹦鹉的。
    我是来自丛林的一只城市里的鹦鹉,猎人的罗网将我带到了这里。我现在的家很豪华,有着漂亮的地毯,宽大的屏风,还有美丽的壁画。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窗户外面的那一小片竹林,那里最像是我的家。对着它,我的心里才能够得到平静,才能够找到皈依。我简直不敢想象没有它的日子我会不会疯掉。
    很多年之前,在茂密的丛林深处,我的生活很快乐。虽然生活中充满了危机,甚至有可能被蛇吞吃,但我很“自由”。曾几何时,拥有自由的时候,我没有去好好珍惜,失去它的时候它却已经远离了我。值得追忆的失去永远最美好,正在拥有的反而不去珍惜。仿佛是一个诅咒噩梦般缠绕这我的灵魂,也许,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忘记。
    我只不过是想活得开心一些,这只是个最简单的要求。很小的时候,也许一条毛虫都能满足,可是,最大的悲哀就是为 什么我会长大?或许,长大就意味着欲望,欲望又代表了磨难的开始。不然,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人类的世界,还要日以继夜的忍受满是钢筋水泥森领的折磨?还依稀记得当初飞出山林时,无与伦比的兴奋瞬即被淹没在罗网中的一片灰暗,那是我今生难以承受之重。
    回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假使当初就不曾拥有山林的快乐童年,再假使在我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处身于城市,那么,今天我又何必如此自我折磨?我每天的生活很枯燥,主人就是我生命的一切。见到他要说主人好,走的时候还要道声晚安。每次看着他满脸的肥肉笑得打颤,我就觉得恶心。这种日子过久了,到了最后我都在想自己其实也很恶心,每天陪着这种人,不恶心也恶心了。在最初的时候,我觉得很好玩,看着自己居然能给他带来这么多的快乐,自己也就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往后来就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好像是个小丑,每天卖力的表演只是为了博得他几声可怜的笑。我们鹦鹉也是很高贵的,所以,那天见到主人,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主人问好,但结果却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面粒米未进。从此,我就学乖了。小丑就是小丑,永远都不能改变。
    这只不过是命运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悲惨的世界里,我拥有的只是不完美的人生。我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至少在今天看来,这个信念还是如此支持我活下去的勇气。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看来,这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我自己却觉得很重要。我知道这样会很难,但是,我可以等,一天两天三天,一年两年三年……
    我非常小心的应付着主人,看到主人总是欢天喜地的说吉利话,而且,我还会经常用自己的小嘴去亲吻主人的手背,脸庞。总之,我极尽讨好之能事,要的就是消弱主人的戒心。终于有一天,主人来到我的面前,松开我脚上的银链子,说我可以走了,因为他已经不能再照顾我,这些年来,是我一直陪伴着他,让他可以活的不算太不开心。我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多年期盼的情景尽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我没有动,只是随意的伸了一下多年被束缚的右脚,继而,我非常发自真心的感谢起主人,我对主人说:“谢谢!”,然后,我又亲吻着主人的脸庞,我发誓这一次我是真心的,以前的全是假的。当我做完这些,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主人脸庞一丝轻微的颤动,不祥的感觉开始弥漫,我觉得以主人的为人,他不会这么简单的让我离去,这背后一定有阴谋。忽然记起主人前几天说过的,有一个他最信任的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背叛了他。这个时候,主人会不会也是在试探我呢?我觉得在没有弄清之前,还是呆在这里,如果主人让我走,迟早我还是会离开的。
    静静的沉默,叫人无法忍受,我想打破这一切。我展开翅膀飞了起来,绕着屋子飞了几圈之后,我落在了主人的肩上。主人似乎很吃惊眼前的这一切,定定的望着我,继而哈哈大笑——
    “好!好!想不到到最后居然是一只鸟没有背叛我。好!好!”
    “你知道吗,如果你飞出去的话,也许这就是你最后一次还能飞。在这间屋子的窗户外,我早就布满了罗网,我恨别人的背叛,也恨自己的背叛。当我还想做一个清官的时候,就不应该经受不住诱惑。当自己已经是一个贪官的时候,就不应该还想再漂回清官,以至于到了现在,既背叛了自己,也被别人所背叛。我是完了,但背叛我的人也别想舒服。……”
我暗自庆幸躲过了这一劫,也深深为主人的残忍惊心。我不了解人类的世界,更不明白人心为什么会这样的复杂。我只知道,在我们鸟类的世界,没有背叛,没有复杂。我们或许会被其他动物吃掉,但这是我们的世界,只有弱肉强食,没有尔虞我诈。
     自从那一次之后,主人就放松了对我的警惕。我就在屋子里面,可以飞来飞去,只是还不能出去。但是这些对我来说,已经够了,因为这已经离我的梦更进了一步。总有一天我会飞出这间屋子,而且我也相信,这一天不远了。
主人醉了,他走了进来,抚摸着我的羽毛,说陪我出去走走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太阳光很强烈,我有些不适应。站在主人的肩头,我看到很多的人向我望过来。主人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目光,挺着发福的肚子,步履蹒跚的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主人的酒气,熏得我难以忍受,但是我还是不能判断现在是否已经安全,主人的阴险早已让我不寒而栗。我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终于确信现在就是离开的时刻。主人这时候走进了一片高楼的阴影深处,我瞅准时机,奋力振翅一飞,穿过阴影,穿过阳光,直到确信已经完全没有危险才停了下来。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徒劳。我战胜的了人类,却始终战胜不了老天。当我怀着兴奋和梦想飞向远方山林的时候,我却发现始终飞不出去的还是人类贪婪掠夺的本性,昔日的山林早已经变成一片一片的钢筋水泥森林。世界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呢?这是老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飞出了牢笼,得到的还是牢笼。……
    我默默的静默在一根生满铁锈的烟囱上,如一尊雕塑,睁大着眼睛,迷惑的看着这个世界,渐渐的,凝固在了岁月无痕中……

 
2005/6/2 14:43:08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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