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是佛祖座下的一名使者。我的职责是将漫天神佛供奉的食物清理干净,也就是净坛,所以我叫净坛,也就是净坛使者。在我成为净坛使者之前,我有个名字:悟能。我还有一个名字,那是我未出家前父母给我取的,叫“天蓬”。
我做使者已经很久了,但我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清理供奉,虽然只有一件,但我很忙,几乎每天都没有空闲,“吃”,就是我每天的功课。
佛祖说万物皆是平等的。
万物是否平等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在神佛中我很卑微。佛祖很多次在我面前经过,我都曲膝低着头跪着,我不知道佛祖有没有瞧过我,因为只有一次我壮着胆子稍微抬起头来,用眼光斜瞟了一下,看见佛祖正眼都没瞧我一下,在我面前走过。千年一次的灵山大会,很多的神佛在我面前走过,有些甚至停下来在我面前互相打着问候的秋千,但,除了我师傅金蝉子外,没有一个人有过一句的问候,甚至正眼瞧过我的都寥寥无几。
我只觉得,神佛都是不平等的,万物呢?我不敢评,因为我已经很久都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了。
佛祖还说无欲无求。
我不知道喜欢算不算是欲了,因为我喜欢在寂静地夜里怀念以前和大师兄、师弟们一起生活的日子,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将心房塞得满满的。还有,我喜欢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看着皎洁无暇的明月时,我就忍不住会想起月宫中那个苦命的女子。想起她时,心里就会有一股冲天的愤怒夹杂着撕裂地疼痛,还有一阵酸酸的忧伤让月变得朦胧,将我的眼睛湿润。每当这时,我就告诉自己,这不是泪水,因为我不会让它流下来。
第一卷
第一篇:犹豫
枯萎的秋叶,印着月色,单单地飒立在枝头。一如我的身影,在夜风中单薄得摇摆不定。经不住,带着不甘,在空中划出哀伤的轨迹脱落。摘自-------净坛随笔
晚风轻拂的秋夜,原是心清气爽,催人鼾眠的时节。千年一度的灵山大会,早已在落暮之前散尽,只有那渐渐沉寂的佛号钟声,仿佛还在向众生倾诉今天是千年的盛会。
望着空旷的屋内,盘钵满堂,瓜果美食尸横遍野,残羹冷汤,汁迹斑斑,摸了摸日渐增长,早已忘却饥饿为何物的肚子,不禁想起了和大师兄抢食日子,那时,一钵的水果比起我宽敞的肚子总显得渺小无比,时时掂记着大师兄会不会多分我一个。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拍着饱胀着肚皮,打着饱嗝,不需要担心着师傅突然失踪,什么事也不想,美美地吹着气泡泡睡上一番。
一声寂寥的钟声拖着长长的余音,将我的视线拉回到钵前,望着这钵内散发着幽香的清汤,我禁不住摇头失笑,我居然在怀念饥饿的日子。
摇头归摇头,工作还得继续。
我去将几个共同负责净坛任务的使者一起召来。缘觉是我们几个使者中资历最年轻的一个,今次的灵山大会也是他初次的经历,虽然他成佛都近千岁了,但他依然时常还有些火暴的脾气,我不知道他这样的脾气是如何成佛的。记得有一次问他:“你成佛了这么久,还这么火暴,算不算是六根未静,犯了嗔戒?这样你又是如何成佛的?”他回答了我一句:“嗔为何物?”我悟然。
缘觉一踏入厅堂,便大咧咧地喊了一句:“不食人间烟火,原来如此。”
漫长的艰苦战斗结束时,天已有些晓明。我挺着肿胀的肚子躺在门前的树下,望着已快落下的朗月,别说睡觉,就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一片飘飞的落叶袅袅地遮住了我的眼帘,心里忍不住地想骂“盛会,简直就是我的恶梦。”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睡着的,醒来时依然是夜晚,月朗风清。望着明月,我又开始怀念了,大师兄,沙师弟。
一心想回天界的沙师弟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只是大师兄,这次灵山大会又没来。大师兄一定很失望吧,五指山下五百年的悔过,尽心尽责地保护师傅去取西经,原以为西经取来后真的可以普度众生,却想不到只是一场境花水月,天上天下又有何区别,众生平等只是如来欺骗我们的一个美丽幌子,只是让我们的激情在取经之路上慢慢消磨。
我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冷冷地散着幽光,在星河里更加显得冷冷清清。多少次夜里,我倚坐在树前静静地望着,默默无言,冷冷的秋风卷过,似乎在有月的夜里,我只是树下一尊凝月的雕像。
凝望了许久,我转身走向禅房。
缘觉他们皆已入定,我躺在床上,望着屋顶高瓴栉比,辗转着难以入眠,隐隐地想着,日升而起,日入而息,读经诵佛,无所忧,无所虑,唯一的事情亦只是静坛。
“睡不着?”不知何时,缘觉转醒向我投来忽悠一句。
“没,只是有些难以入定。”
“对了,天蓬,佛是干什么的?”
“佛是干什么的?”我喃喃着缘觉的这一句。
“佛,我是,你是,那些罗汉是,佛祖也是,你大师兄也是。”
我静静地想着,佛是净坛的,佛是降妖伏魔的,佛是… …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缘觉轻轻的鼾声。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佛法高深岂是我这种净坛小佛所能理解的。
“佛祖说你是,你就是。”耳边没来由地飘来一句,我转过头去,缘觉依然轻轻地打着小鼾。,也许只是一个错觉,无人说话。我轻声地安慰着自己。
“佛祖说我是,我就是”我有些惧怕这句话,却总是没来由地突然在脑子里响起,令我在接下去几天的夜里,无数次惊醒。
我又坐在树下,仰望着月亮,月隐隐现现,时明时朦,一如我现在的心情毛毛燥燥、时紧时松。经不住的烦燥,我走回房内,从床底将九齿钉钯拖了出来,在月底下飞舞。千万年了,从我成为净坛使者的那一天起,它就开始沉寂在那幽暗的床底了,我以为再也没有握它的一天了… …
我握着九齿钉钯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一股热流澎湃地从钉钯传到我的身上。
望着朦月,
“嫦娥”一个都快让我遗忘了怎么呼唤的名字终于在我的嘴里低喃出来。
我以为自我成为净坛使者认命的那一天起,我已经死了。
害怕吗?
不,自我拥抱着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不会害怕。
可千万年来,我连你的名字都不敢去想,这不是害怕又是什么?
是千世情劫太过沉重?
还是爱情太过于伤痛?
还是我怕遗忘了你,而不敢去想去你?
也许… …我怕忘了你。
我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月变得明亮,又幽幽地转入云层。
第二篇:花灿只为蝶独开
漫漫无际的冬夜,寒梅习惯了与雪相偎,花落花融,一晓春风,蝶舞原野,花灿只为彩蝶独开。摘自--------净坛随笔
前因
我本凡间一介书生,在我出生时父母希望我能蓬勃发展,有一天能功名加身,光宗耀祖,所以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天蓬。
在我弱冠时,有一日露宿于一山林破庙得一狐仙指点,后苦修勤悟,二十年得道,不足百年即飞身仙界,不可谓不天资根慧。
初入仙界,玉帝即封我一监察使,监察每日天宫早朝和日暮时击鼓事宜,很是空闲。经常看着殿内的那些将军身着金盔辉甲,带着众多天兵,领命下界斩妖除魔,感觉很是威风,也许在人间时受父母影响,对功名依然有些看重,所以我依然勤修苦练着自己,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一脸正气,昂首下凡捉妖。
弹指千百年一闪而过,修为日益加深,我知道天庭修为及我者已寥寥无几了,但我依然是监察使 ,因为下界立功与我官阶相差太远,有立功机会时大家都趋之若骛,我也明白了天界也并非如若空谷不怀一物,更何况官小如我者殿前早朝的日子都屈指可数,而我能做则,只能在默默中积蓄等待。
春来秋去,寒暑易转,不知又有多少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在等待中,机会似乎已于我绝缘,功名心也在等待中渐渐冷却,除了击鼓,我似乎已在迷茫中失了方向,我活着也只是活着。击鼓、空闲,空闲、击鼓,日子在反复中交替,却觉如在循环中停止。
一日,早朝击鼓毕,我又如往日一样蹲坐在台阶上,倚着玉柱打着瞌睡。大殿内玉帝威严又带有几分愤怒的声音将我在瞌睡中扰醒。等听得明白,原来有一鹏得道成妖,在下界兴风作浪,已毁百余村庄,万顷良田,百姓伤亡无数,天庭已七次派兵,皆损伤而回。
玉帝有些震怒:“可有爱卿愿前往灭妖除魔。”
大殿内一片寂静,呼吸可闻,平时那些争相前往的官员面面相嘘,默默无言。
玉帝原已带蕴的脸色已经些开始转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还有哪位爱卿愿替联前往斩妖除魔!!!”
大殿内依然寂静无声,拍桌的声音犹在殿内隐隐回荡。
“岂秉玉帝,臣有一议,那大鹏天生神力,法力无边,微臣认为倒不如将它招安,此举即可减出兵相争殃及黎民百姓,又可让其感玉帝天恩… …”太白金星越众而出弓身在殿前缓缓道来。
“是啊,是 啊… …”大殿内众官员随声互相附和着。
望着玉帝绿得已开始发青的脸,我起了身来,跪于殿门前,
“微臣,殿前监察使天蓬愿前往平妖,弘天地正气,扬天恩浩荡。”说完,我自觉脸上微有些发烫。
“爱卿平身,进御前说话。”
我站起身来,踏入殿内。看着两旁的官员原紧绷的脸色开始了舒缓,转而投到我身上来又有些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有些已开始了寓寓私语。
… …
我谢绝了玉帝带兵的好意,决定独自前往。
东海之滨
鹏程万里,击水三千。鹏本已神物,又修得万年,望着敖翔于天际的大鹏,看着它吞吐天地的造化,我心中经不住地惊叹“不愧为创世后即便诞生的神鸟,也难怪七次出兵,皆折损而归了。”,同时心中又不免责怪自己太过自傲,兵器都未带一件就匆匆下界了。
我搜索着下界,飘飞于一木工家,随手在门后牵了件最重的农具,即飞身于天际。
最终大鹏因旧伤未愈,被我葬身于东海之滨。望着手中的家具,只是一把九齿钉钯,握在手里竟然与我有些隐隐相吸,怪不得越使到最后越感觉称手顺心。
玉帝因我降鹏有功,在众人有些羡慕也有些不屑的眼神中,封了我为“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十万水兵,又命修建府楼,建成后赐我元帅府。
散朝后,一些不屑的眼神随即换了些诬媚的眼神纷纷前来向我道贺。
人群渐渐地散尽,回想那些貌似忠诚的虚假道贺,还有那转化的非快的眼神,以及闪着金光的元帅服,愿望终于实现在,可我却并不觉得美满,反而心里像开了闸门的深渊,空空洞洞,虚虚得无处落脚。
也许,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自顾自地想着。
短短一月,元帅府即已落成,我依然有些恍惚地想着,在元帅府前有些不在焉迎接着前来道贺的仙官友朋。
随着一声长喝:“玉帝驾到”
玉帝终于在众仙到齐后姗姗来迟,我们集体叩拜于玉帝的驾前。
随着一阵箭啸声中,一个淡淡的身影由远急驰而来,带着满脸的惊恐,还有两泓湿润的青泉似落未落,隐隐中夹杂着悲愤,还透射出一丝强忍的坚强。
我怔怔地望着,居然有些痴了,隐隐地感觉空虚的心底似乎有一缕淡淡的发丝般一闪,然后消失得无影,仿佛从未有过,令我自己也觉得似乎只是个错觉。
玉帝似乎忘了君臣之理,久久地不喊平身。
望着她与箭身急速接近的距离,我似乎也忘了君臣之理,或是说我急得不顾了君臣之理,“嗖”的一声,从地上掠过了玉帝的头顶,抱起她,将她搂进了我的怀里,这一刻我似乎感觉空虚的心被什么填满了,以至于我忘了那箭的前半截没入了我的肩膀里。
“咳!!!”
第三节:相思
沉沉的黑夜,将一切吞噬,单单的身影显得更加孤寂,树影斑驳的窗户,散着层层的光晕,让夜有了丝丝的暖意。摘自--------净坛随笔
随着吴刚一声重重的咳声,我慌忙地将她扶正闪开了距离。
在玉帝一阵地询问后,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嫦娥”。
我依依地看着她随众仙女远去的身影,在心底默念了几次,转回头时看见了玉帝居然有些怔怔地望着。
夜深,宴会散尽,人群渐渐离去,我驻在门口,看着一轮明月悬于半空,显得孤寂无比,心底泛起一阵阵漾漾的空虚。
我躺在床上,枕着绫罗被衾,没有一丝的欣喜,覆来翻去,想尽快地入眠,却没来由地召来一阵烦燥。
禁不住烦燥,我再次驻在门口。柔柔的夜风轻轻地拂过花纵,卷起夜露的凉意夹着淡淡的幽香,擦过我的脸庞遁得远去,夜风似乎也一并卷走了我的烦意。
我静静地站着,幽幽的夜空隐隐地传来一声清幽的短笛,似梦似幻,我踏着笛声而去。
花团锦簇中兀现一泓方池,一条曲折的小径通向池中的精致小亭,小亭的一边紧紧地依着池中的假山,一条涓涓的细流自假山的顶部溢出,顺着嶙峋假山峥琮地没入池中,泛得池面银光鳞鳞。
一个淡淡的身影斜斜地倚着假山,一头青丝随意地倾洒在肩上,假山上飞溅的小水滴似雾般停驻在发上凝结,印着月色闪着晶莹。
她微低着头,幽幽地一声叹息,又将手中的短笛衔在了嘴里。一曲幽婉的笛声如涟漪般在夜空中扩散得开去,似歌鹂般在哀愁地低鸣,亦似在夜空中轻轻地啜泣。月似乎因为笛声变得更加幽明,夜似乎也因为笛声变得更加寂静,而假山上的流水似乎也因为笛声也变得沉默无语,尔竟熔化在那悠长得远去的笛声里。
曲毕,她抬起头来,看着明月。
飞溅的小水滴似乎也朦住了她的双眼,因为在她抬起头迎着月色的双眸里,我分明看见了那闪动的晶莹。
我征征地站在池边,似乎忘了呼吸,痴痴地望着她了淡淡的身影婉转地通过小径,消失在那小亭正对面的房门里。
我抬起头来,月似乎也因为夜暮里的水气,而变得朦胧了。
夜似乎开始变得短了。
每一个寂夜里,夜深时,我都会来到池边,静静地望着亭中的她吹奏着短笛;而她不在日子里,我也会来到亭中斜倚着假山,望着对面散着微光的窗户上看着她那淡淡的身影,看着那窗户的微光熄灭,而后印着月色变得树影斑驳,怔怔地望着,痴痴地发呆直到晓明。
不知何时,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静静地躲在一处,静静地在心底勾勒着一副美丽的图画,亭中一个忧忧的女子斜斜地倚着假山,吹奏着手中的短笛。
随着每一次在心底的勾勒,我似乎开始了思念,思念那个水池和池中的小亭,还有对面的那扇窗户,以及窗户上那个淡淡的身影,而令我最思念的还是那次看见她被箭追着,我拥她入怀的感觉。
以至于在我静静地发呆时,会经常地看着手,感觉着,感觉着似乎那天手上还残留着的温度。
刚开始的几天,亭中的她似乎发现了我,以至于在后来的几个月的夜里,我都未曾看到她来到亭内。我有一丝不安,似乎在责怪自己打扰了她,强忍了自己几天想去的冲动。越是强忍,我发觉想去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于是乎我又一次站在了亭中,临走时,我还一再地叮嘱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而到了晚上,我又对自己说“就最后再去一次。”结果,隔了几天“最后再去一次”的话我都不对自己说了。
后来,我又发现了她在亭内,然后隔了几天没有出现,而后又出现在亭内,以至于到后来经常地出现在亭内。
慢慢地,我发觉仅仅地观望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我有一种想和她说说话的冲动,但我的身份告诉我不能这样,今天踏出讲话的第一步,以事还会踏出第二步、第三步,我也告诉自己:“看着已经足够了。”我不知道这种想和她说话的冲动我能压抑几日,但我告诉自己能压抑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所以后来看着她消失在房门后,我经常地在那扇窗外往来徘徊,而后又怏怏地步回亭内。
思念一日日地继续,思念也一日日地剧增,不只夜晚,白天我也开始了魂不守舍,以至于很多日的早朝时,玉帝看我的眼神已经表现得非常地不满。
时光飞速,转眼间又到了王母的蟠桃会了。
深夜,会尽人散,玉帝在会散前已早早离去。而我略带酒意,又如往日一般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池畔,看了片刻后又摇摇晃晃地走入亭中,斜倚着假山,望向那散着微光的窗户。
两个身影!!!我打了一个寒颤,甩了甩头,聚起集精神再次盯上了窗户,不错,确是两个身影,隐隐看去还有一个还是男的,而且似乎还有些拉扯。
一股酒劲涌了上来,我再也按耐不住冲进了那紧闭的房门,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一把抓住那男的甩到了边上,我紧紧地搂住她,轻声地安慰,看着她在我怀里轻轻地啜泣,心底燃起冲天的愤怒扭过头去。
瞬间,我如将喷的火山转尔堕落寒冷的冰窑,
我惊呆了,
他居然就是
玉帝。
第四篇:情为何物
星河闪烁,明光莹莹,死般的原野升皱起袅袅烟雾,凝聚着两眉柳叶,固得滴落,谁说朗空无雨了?--------摘自净坛随笔
泣声渐渐地沉寂。
平息良久,嫦娥轻轻地推开我,立于一侧。
我招来了钉钯,怒视着玉帝。
一微惊鄂的神色,在玉帝脸上一闪即没,而后扬起一丝淡淡的浅笑望着我,又侧过脸望了望犹带泪痕的嫦娥,笑意变得深了。
一丝振动自手中的钉钯传来,带有些不安,亦有丝恐惧。
我顺着玉帝的眼神侧过脸望着嫦娥,两鬓发丝有些凌乱地贴着脸颊,原先惊恐的神色已开始渐渐地转平,两泓清泉在眼眸里轮回打转,接触到我的眼神,兀自低下头去,更加显得凄楚动人。
我定了定决心,紧了紧手中的钉钯,一股激昂的热流自我心中扩散开去,充盈着全身,我带着凌利的眼神转望向玉帝。
玉帝早已收起那浅笑的神色,转而一脸的庄严,带着那一道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眼神,望着我。
“天蓬,你可知罪!!”
心中的一阵愤怒再一次地燃起。
“醉酒私闯嫦娥寝室,调戏嫦娥,给联当场撞见,还有话可说?”
愤怒再一次地喷发,已充斥着我每一寸的身体,似乎我已容不下太多的愤怒,而紧绷得全身发抖,张开嘴来指着玉帝,又望向了嫦娥。
“… ….你 …你.你,… ..娥…”
“此事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有嫦娥自己可证。”
看着玉帝庄严的神色,还有那严肃的话语,若不是被强烈的愤怒支撑,我禁不住地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
玉帝又转过眼去望着嫦娥,眼里透出强烈的肃脎之气,斜指了我一眼,又望着嫦娥。
沉寂,沉寂,再次沉寂。
嫦娥低垂着头,四季的颜色在嫦娥的脸上反反复复,而我的心随着沉寂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自觉得感觉越来越悬在涯边。
窒息的沉寂!!!!
随着嫦娥坚定了的脸色抬起头来,我也深深起呼出一口气来,以至于未察觉到她那坚定的脸色上还有道凄凉的眼神。
… …
愤怒似乎一瞬间消逝,似乎也在一瞬间将一切抽离,空空荡荡,上空下虚,唯有胸口的那丝重量显得沉闷无比,似乎那消逝的愤怒全部都束缚在那胸口的方寸之地。
沉闷,膨胀,再膨胀,绷断了束缚,一下子喷发。
玉帝在我喷出一口血昏迷倒地后,笑着踏门而去,在门口时怒视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吴刚。
黑暗,无边的黑暗,将一切吞噬,没有光亮,只有雨,不停地鞭靼,冲刷着一切,似乎要将世间冲刷得一切虚无。
我跪于殿前,呆呆地望着站于几步之遥的嫦娥,感觉却是那么的遥远。
泪痕犹再,佳人已非,我在心里默念着,摇头苦笑。
我扬起轻蔑的眼神,望着她,她低低地垂着头,目无表情,也沉默不语。
对于玉帝的一切罪词,我都供认不讳,说到痛处,我还加大声音,故作无耻地将自己说得更加污侮不堪。
我在寻痛,因为我发觉用一处新伤口的疼痛可以缓解另一处的疼痛,同时我依然望着她,望着她在我加大声音时,听到我那些将什么罪词都往自己身上攘时那种不自然的表情,我就想笑,我就觉得痛快,我就觉得舒畅。
相对于漫长的认罪过程,处罚就显得略为简单,我因为酒醉调戏嫦娥,被贬下界历千世情劫,而她被罚永守广寒宫,最令我意外的就是吴刚了,居然被判和我同谋,罚他砍月宫桂树,树倒之时就是他罪消之日,可要知道他只不过是我被封元帅时,我从殿前击鼓使中挑了他做我副将而矣啊,而从他的眼神里,我却从未看出他有丝毫的不满。
南天门前,嫦娥依旧面无表情,只有泪水在她眼眶里盈盈打转,挣扎着想要滴落,却在她强忍着仰起头来时,不甘地残留在眼眸上闪烁。
吴刚侧过脸去看了嫦娥一眼,又转过脸看着我,张开嘴来,又看了我一眼身后,欲言又止,只是轻轻地叹了一息。
“唉… …”
转过身去望着嫦娥,露出一丝情意,却又摇摇头,独自向月宫飞去。
我依然思索着吴刚的那一声叹息。
嫦娥这时转过头来,深深地望着我,任那眼眶里的泪水挣出眼眶缓缓滑落,而后咬紧了下唇,绝决地转过头去,奔向了月宫。
我被她那深望着我的眼神惊呆了,两行清水,一丝凄凉,无怨无喜,还有那最后转过头去时的那绝望,我恍然中似乎明白了,抬起头来望向月空,却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身影在月影中逐渐缩小无影。
痛、恨、悔、怒,万千的滋味一下子凝成一根细针穿透了我的身体,我禁不住起喊叫起,却觉一股大力踹在我的身上,
“嫦~~娥~~~~… …!!
我似断线的风筝往下坠去。
“不觉卿深意,一别遥无期,
无胆思明日,只敢忆旧时。”
在悔恨中逐渐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