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心乱如麻的地方，去别处散一散心。是他远行的初衷。
3月的北方，依然是荒凉的。没有一棵吐出新芽的树，看不到一株绿色的植物。甚至是一洼积了水的小坑。季侯的无奈，导致春意盎然的景象在这里得到延迟。他不知道自己可以看些什么，或者是想些什么。事实上，他也只是在发呆，也只能这样。
啤酒是列车上寂寞的饮料。望着荒芜的窗外，然后将目光折射回来，投向彼此陌生的人群。眼神平淡，流转。或许是想寻求安慰。他看见一个女子，头始终望着窗外。黑发遮盖了侧面脸部的大部分轮廓。
车厢里郁闷的感觉不到一丝流动的空气。拧开纯净水的盖子，她像一个饥饿的婴儿，陶醉在吮吸水的乐趣之中。
他开始注意她。这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她一直不厌其烦的喝着水。桌子上已经摆出三个空瓶子。
她只是喝水。不吃任何食物。
他注意到她的皮肤，富有光泽，白嫩。黑发顺从的散开下来，一缕发丝垂过脸庞，缥缈如孤独的眼神。黑色的毛衣，玫瑰红的丝巾。寂寞深藏的感觉。
她拿出包里的书，在摇晃的车厢里看着。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继而感受到裂开般的痛苦。慌忙之中找出药瓶，服下两片。
火车上开始兜售盒饭。价钱并不便宜，可是难以下咽。很少有人买。牛肉面的香辣气息很快弥漫了整节车厢。他也去打开水泡面。
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发现她还是那种投入专注的表情，在看一本书。灰蓝的封面，是他不熟悉的图案设计。
12点的时候，他有些困了。转过脸去看她时，还是那副微微倾斜的姿势。她又在喝水。
凌晨1点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努力进入睡眠状态。感觉是在做一场梦。梦中出现一个女孩子，穿黑的毛衣，系玫瑰红的丝巾。笑容可掬的向他走来。眼睛散发着奇异的光。居然是她。
偏在这个时候醒来。去看她时，靠窗的铺位空无一人。想起刚才的梦，觉得有些离奇。
看了看腕上的表，凌晨四点。
她或者是去卫生间，或者是去透气，或者已经下了车。这样想着，也就释然。旅途带来的，依然是一场无声的邂逅。陌生的相遇，沉默的告别。
他又继续喝酒。眼前浮现出莉的表情。
不要再烦我了。我们之间结束了！回忆留下的线索，竟然只是风中的冷酷和决裂。她的依赖，她的温柔，她的一往情深，终究灰飞烟灭。仿佛那只属于特定的氛围以内。淡淡的过去啊。
一个不真正懂爱的女人，总会在决定疏远一段感情时，毫不留情的给深爱她的男人措手不及的一刀。
心碎了无痕。他习惯了用隐忍的方式去面对。重新慢慢地闭上眼睛。
你为什么不快乐呢？她歪着脑袋，表情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眼神流转，如水清澈。
我不快乐吗？在真相面前，成熟的男人总是习惯于掩藏。他笑。
你想忘记一个人或者是悼念一段感情。她的话直抵内心。不容辩解。
你是谁？他有些惊愕。
我是和你生命密码相通的一个人。她，淡然一笑。
“我是和你生命密码相通的一个人。”他一下子被惊醒了。
第一个反应便是看旁边隔着走道临窗的位置。
她睡了。
白瓷般的皮肤，弯弯的眉，细长的睫毛，小巧的鼻翼，微微上翘的唇角。依稀觉得，这容颜像极了古典小说中的女主人公。
回味着梦里她说过的话，甚是觉得悬乎。等她醒来后，一定得问问她。这并不妨碍他一贯不与陌生人交谈的原则。就这样决定了。
他戴上耳脉。音乐流淌的瞬间，他感觉脑海中飘过的漫无边际的思绪，空洞而黯然。
不知道沉浸了多久。
列车员播报下一站即将抵达北京西站的消息。
他猛然一惊。条件反射的在第一时间内把目光投向她所在的位置。
失落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回到脸上时，表情呈现的居然是微笑。
她走了。他情愿相信她是消失了。
火车进入北京西站。他拿出包里的药盒，不曾犹豫的吞下两片。
一天一次，一次两片。否则你会有幻觉反映。他猛然想起医生的叮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