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出现了,在那条充满着流浪者栖息味道的巷道。
依旧破烂的衣裳,蓬头垢面,脸上没有任何清晨带来的欢快感,只有挂在后背上的那个黑又大的书包沉沉抨击着她大腿带来的声响。谁都不知道那书包原本的颜色。
这条巷道,说不上温暖,但是也能遮风挡雨,不可避免,这里成为流浪者的主要聚集地,白天这里狼藉一片,流动摊贩趁着白天到夜的这段时间,给自己家庭挣点外快,好补贴家用,那个时代,文化教育的普及度已经蔓延到农村,只要是家庭能解决温饱问题,都会愿意拼死拼活送自己的孩子去读书,为的就是能扬眉吐气,可是,总有些地方,依旧不能解决温饱,他们依旧闲散在工业文明刚雏形的城市里,为生计愁肠满腹。
巷道的墙那边,每次飘来的花香,惹得她流连,她在心里想,以后一定得去看看,那些令自己身心舒畅的花香世界,其实,她不知道,这两个世界其实都一样,只是种者无心,赏者有心罢了。
巷道上面,是一条通往单家独户的小院,每次车子开过,她都能看见车里的人们笑得很甜,发呆一会后,再抖抖自己的肩,向着这座城市里的初中部走去,她已经十五岁了,按理说,也算是半个劳动力了,对于家里来说,让她来读书已经是对她的照顾了,她并不觉得自己那破烂的着装会让自己低人一等,的确是有看不起她的人,嫌弃她出身的人,不愿和她做朋友的人,只是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能说同学势力,而是在这个逐渐发展起来的工业城市里,逐渐富起来的人家中,又多少人能坚持最初的本心而不被利益所诱惑,还会和一个没有一点可交性的人做朋友。这只会带来不幸,应该是这样的吧!
她的成绩从来都是第一,这点至少能让她坚持下去继续读书,只要父母愿意供她,她就不放弃。
她不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寄宿在学校,她每天都要回去,天不亮,她就和父母一起去干活,庄稼人,要想过得好,除了在自己的土地上勤勤恳恳地劳作,就是搞副业(喂养鸡、鸭等)来养活一家人,那个时候,还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种的粮食拿到集市去变卖成钱。她干上一段时间后,就回家做早饭(就是煮一锅粥),吃完后就背起那个从来都没有变过的破烂黑色书包跑到学校,那里面装着她的财富,她喜欢看书,每次回家前,都会把老师借给她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好,以免被偷或是被损坏,不管是哪一样,她都无法预估后果。每到巷道那里,她都会慢慢走,一是为了欣赏那段景,二是平复自己的喘息声和身上的味道。
来不及清洗的她,每天都是一身破烂,灰头灰脸来到教室,还好,随着西方的文明意识引入中国后,人们越来越懂得尊重,就算不喜欢,也不会明显表现出来。
当然,这并不排除好心者的存在,每天总有一个人会偷偷给她一张饭票,让她在下午回家时,保证肚子是饱的。也会有人在寒冷的冬天偷偷地放一双毛绒绒的手套在她书包里。也有人在她肚子疼的时候,给她一杯热水,只要有人愿意接近她,她心里就是高兴的,那种从现实中带来的忧郁感一扫而光,她就能真正接近这个世界。
她每天都会在旁晚准时到家,然后开始做家务,当家人都深睡了,她才写作业,常常写着写着就睡着了,但是她从不抱怨,她知道,这样的生活,已经够好了,至少不再愁吃穿。不会再饱受饥饿的煎熬。
在路径那个巷道时,她也会偷偷看看那些人,不是因为害怕才偷偷地看,而是在那些栖息者的眼中,明目地看他们,才是对他们的一种蔑视,虽然他们无家可归,可终究是有凭力气挣得钱来养活一家人的。从这点上来看,他们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惊讶,我已经观察她好久了,她虽然身穿破烂着装,但也不至于露丑;有梦想,但也知道怎样的走下去才是最好的;也想变得众人仰慕,却从不仗着自己成绩优势去骗取他人钱财。独立也知道为父母着想,我家在那条巷道公路上边,每天开车都会路过这个巷道的进口,起初我并没有注意,直到那天看到她转过头看车子驶来的目光中带着微笑,我就明白了,这个姑娘,将来一定不简单,虽然我已经年过中旬,但是看着青春的她,也能感到自己的青春在跳动,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吧,常年不变的着装和那个已经补得不能再补却也舍不得扔掉的书包,不屈服现实所以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也要出人头地。
背包的那个姑娘,你知道吗?我多想和你谈上几句话,告诉你,这个世界世俗的人很多,并不缺少你一个,而这个世界,坚持到最后的总是很少的,有了梦想,就不要放弃,不管你的地位在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卑微,或是让自己感到多么地困惑,也许这些我都不用和你说,你就知道了,也会一直坚持下去。
我还是会在路口那里等候,只是为了看清自己原本生活过的地方,那种我想着要靠近的人,应该不用我走过去,我相信她会走过来,和我长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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