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长流向黄昏
（二） 成 长
他（她）们曾经多年工作在同一座办公楼上，同一个办公室里，思远在漫长的岁月中日积月累地感受着秋婉的那份特有的引力。
日日相伴的知心话语，埋在他心中酿出多少醉人的蜜酒；曾在他们别后的一次次激动人心的相逢，总让思远碾转反侧、彻夜难眠；往来的每一次电话，都在思远的心海激荡起欢乐的涟漪；走进秋婉家的小屋，那空气中弥满异样的温馨，那份家庭生活的特殊氛围的归属感是多么的让思远心驰神往，久久不舍离去。
生活中有多少善意的玩笑，他们都报以一丝莞尔而不置可否；生活中又有多少闲言冷语，也从未妨碍他们友情的延续。这些玩笑和闲言有时还在思远的内心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别样的感觉。
那一年秋婉利用调取思远的人事档案的机会，在神圣的人事档案里看到赫然记载着思远与秋婉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更为惊奇的是双方的生母都已忘记了他们出生的时辰，竟又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双方的母亲都不约而同地回忆为大概都在那天刚欲亮的时分，从而许多年一直难分出谁长谁次。
秋婉自从丈夫生病去世后一直心灰意冷，对婚姻失去了信心，拒绝了许多人的善意，她认为她坚持到三十多岁才结婚也没能找到一个理想的人，更何况到了这种状况想要找一个理想的人就更难了，与其与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度过一个整日龃龉不断地生活，还不如一个人独身的好。
一个人孤独的生活总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恼和不便，人世间谁不想有一个美满的婚姻？谁不想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谁不想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秋婉预感到她的期望在现实环境中是那么的难以实现，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独自度过自己的余生。可是由于后来发生了一次特殊情况才迫使她改变了自己的主张。
有一次秋婉突然病倒了，感冒发烧39.2度，她一人孤苦伶仃地独自睡在单位分给的仅有十几平方的小屋里，由于她刚住那里不久，与四邻还不太熟悉，父母都已年迈，兄弟姐妹也不可能每天来往，就这样她竟一人病卧在小屋里三天之久，就连想要喝口水都有困难。这病中的三天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直到第三天他哥哥正巧路过来看望她，才发现秋婉病倒了，赶忙才送上医院。
这漫长的三天，让秋婉想到了很多很多，生活中的精神需求固然非常重要，但是人的生存却是第一位的，人生如果连生存都有危机，其精神生活又从何谈起。即使找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最起码生活上都能有所照应，如果再像这样生了病又怎么办？像踏煤气罐这样的重活儿家里也要有个劳动力去顶着，家庭的担子总会要分担一部分，想到这些秋婉终于改变了想要独身的想法。不久便结识了现在的他。
在秋婉重新结合的婚礼上，思远似乎有点失态，直至守到最后才悻悻离去，思远的心情复杂的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像有人似乎已有一点感觉。思远总感到秋婉与那一位之间在文化修养、思想观念、生活习性等各方面的差距太大了，这将会又是一个历史的差误，但又无力回天，唯有慨叹命运弄人。
多年来思远常想，若非天意，假若当初能与秋婉美梦成真，虽不敢妄称是一对神仙伴侣，相对来说也应是在周围令人羡慕的众所称道的一对，也应是一份幸福指数要比他们各自的现状要高得多的一份生活。
思远多年来在心里一直认为，生活中假若能与秋婉结合了，即使也会产生一些极其有限的不同观点，那是在长期共同生活中就是最幸福美满的家庭都不可完全避免产生的不同观点，这在他们双方都懂得忍让与宽容的素质面前，瞬间便能化于无形。而他们更多的应是那份相互尊重、体贴、扶持、理解、默契、和谐、愉悦的生活，那份融化在情意深深里的拥有无限情趣的生活。
在那寂静无人处，思远曾有幸多次独自聆听秋婉那浅唱低吟的缠绵的歌，似在诉说着内心深处隐藏的情愫，那委婉深情的旋律，每次都在冲击着思远内心敏感的情感世界，总让他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那歌声永远回荡在思远的脑海里。
那委婉深情的旋律充分暴露了秋婉的内心世界绝非像其外表那样给人严肃冷漠、不谙风月的感觉。这样的歌声平常她是从不轻易表露的，只有到了那个特别宁静的环境才能偶尔一见，思远是多么的怀念那些年办公室里午后人去楼空的美好时光，可惜那段如梦如幻的时光，由于工作的变化已从此不再。
他（她）们经常在一起天南海北的交谈中，思远总是在久久倾听秋婉内心的曲直，听着秋婉讲她祖母的故事，讲她大伯的故事，讲她父母的故事，讲她少时的故事。每当此时，思远总是倾听得那么专注，那么投入，就像似在聆听一个人间最美丽感人的故事。他们又在多少次长谈中，不断演绎着彼此思想的暗合与共鸣，那份愉悦的感觉就像生活在神话般的美妙世界里一样，其中难以言喻的美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由于秋婉平素基本上就不怎么与人闲聊，多年来一直与他人言语很少，具有很强的选择性，而与思远的交谈更是具有着极其明显的指向性，而且又是一谈就是较长时间，这对秋婉来说是比较少有的，这难免会引起周围人们的一些闲言，而秋婉对此总是予以一种不屑的态度而我行我素，当然思远也是如此。因为秋婉和思远都认为她们总是在公开场合，所谈的内容也都是光明磊落的事，只缘问心无愧，所以对那些闲言他（她）们从不理会。
曾经在青春敏感时期，在她们都还没有结婚的时候，思远第一次和一个同年异性的她，并肩行走在繁闹的街市，心里充满了异样的情怀 ，顿时小城满街的风儿也浸透着绿野的芬芳。
生活中素闻秋婉舞姿优美，有人说秋婉平常的一举手、一投足在不经意间都蕴含着优美的舞姿，不愧曾经是著名中学文艺宣传队的佼佼者。
在一次单位集体活动中，是秋婉第一次把思远拉进舞池，思远笨拙零乱的脚步跟随秋婉竟跑得如痴如醉。仅此一次便让思远足够领略曼舞的全部魅力。思远多想能让这曲舞永远也不要停顿下来，永远就这样飘飘然的跳下去才该有多好！思远多想能与她再舞一曲，多想能与她再醉一场，多想能重温那份醉人的感觉，可惜一切却戛然而止。
思远与秋婉平常都属于比较保守、行为规范都是非常严谨的人，所以思远情知不可能与秋婉经常出席于舞场，他又绝不愿意同其他任何人去跳舞，所以思远拒绝了一切学舞的建议和邀请，从此便再未涉足，几十年过去了，思远虽有很多的机会，只为这个中的缘故，可至今他也不会跳舞。
思远怎么也不能忘记为了他们的交谈，使秋婉失去了每年从未间断过的年终优秀奖，秋婉在嘴上虽说无所谓，其实思远知道秋婉对这份荣誉还是非常珍惜的。面对这些小人所为，秋婉是毫不退让、绝不屈服，决心将他们的交谈进行到底。
他（她）们既然不满思远在秋婉的办公室交谈，秋婉说以后就到思远的办公室来，顿时一股暖流流遍思远的全身，这份侠义情怀直让思远感动至今。这也体现了秋婉刚直仗义的一面。
电视剧红楼梦插曲的忧伤凄美的旋律使他们都很喜欢，并且深深地陶醉其中，百唱不厌。他们为什么都对如此悲切的旋律情有独钟，如痴如醉，直至如今仍然钟爱而不变？
究其原因，原来是因为他们在感情方面都有着不尽人意的经历，这红楼曲正是唱出了他们内心相同的感觉，唱出了他们心中想要表达而又难以表达的情感，这红楼曲的旋律和他们内心的情感基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唱出了他们共同的心声。
那大概是在91年，思远找遍了家乡的音响商店都买不到红楼曲的磁带。正好公司有机会让他出差去北京，思远跑了许多路，终于在北京王府井的一家音像商店如获至宝地找到了那盘朝思暮想的磁带，他怀着万分喜悦的心情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秋婉磁带找到了，却不知当时秋婉所感受到的是思远什么样的心情？
他们虽然都是那么的喜欢红楼曲，但思远深知这悲切的曲调唱久了也能把人的思想情绪带入更加悲观的深渊。2007年思远在深圳打工，听说秋婉还在喜欢唱红楼曲，唯恐她深陷其中，特意为秋婉写了一首劝慰的诗句：
一曲红楼，凄切委婉, 唱绝万古愁。
何事偏爱此曲？声声唱到断肠处，却让人独自泪流。
此曲虽好多忧伤，劝把红楼休。
休也不堪休，欲罢还唱，欲唱还住，两情总幽幽。
一番苦心，只是希望能看到秋婉能生活得更快乐一些。多年来思远总幻想着什么时候秋婉能恢复到在中学时代的那种精神状态，一展曾经出类拔萃的过人风采，让秋婉能重新拥有那份鹤立鸡群的优越感，让秋婉在生活和工作中拥有一份她本应拥有的尊严和荣耀。思远不止一次地幻想着，现实如果真能那样才该有多好啊！
为此，思远只恨自己太无能，不仅不能给秋婉丝毫的帮助，连他自己也是在坎坷曲折中一路走来。思远作为男子汉对此深感羞愧。此时思远才认识到他家的那位一直厌怨思远的无能是否确有一定的道理。
94年思远为了改善家庭经济，主动调离工厂到了一家私人公司。在与秋婉分别一段时间后，思远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收到一封异性的来信。思远不知有N次地反复阅读着秋婉的来信，细心倾听着秋婉对人生的感悟，倾听秋婉对童年生活的美好回忆，倾听秋婉对社会现象的见解，倾听秋婉告诉思远她的朋友小徐拿他们俩开的玩笑，倾听别后秋婉的状况。思远在反复阅读着优美的文字、抒情的语言，欣赏着端正娴熟的字迹、感受着一份无比亲切和别样的情怀，感受着一份被信任的温暖，感受着一份心灵的对流。几十年来思远一直把这封信像宝贝似的细心珍藏至今。
在某个夏日的下午，秋婉下班后顺道来到思远所在的公司，并顺告现在有个流行的新歌叫‘真的好想你’，很好听，还说厂里大家都在唱这首歌，并带来了一张打印的歌词。思远回家立查即学，优美的旋律，感人的唱词，好美！这怎能不令自作多情的思远又浮想联翩。
曾记得思远在一次酒醉后，竟在迷糊的下意识中鬼使神差地拨通了秋婉家中的电话号码，因为秋婉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用手机，时间已经是八九点钟了，在这闭塞的小城算是为时较晚了，思远深恐打扰了秋婉的生活，事后连忙解释道歉。从此思远便再也不敢多饮。当时秋婉只是善解人意地轻说一声“理解”，便让思远如饮甘泉。
思远又怎能忘记在他们都已下岗后的艰难岁月里，久别邂逅于黄昏时分的小区门口，彼此的互相关切有着无尽的话语，不觉夕阳西下，不觉夜幕低垂，不觉玉兔东升，不觉晚风渐凉，不觉行人稀疏，他（她）们都忘记了未进晚餐的饥饿，他（她）们都忘记了回家的归期，忘记了行人诧异的目光。就站在路边聊到很晚很晚……。
归来后思远连夜写下了一篇“无尽的话语”，记下了这一难忘的时刻。
无尽的话语
邂逅、黄昏、小区、路旁。
无尽的话语在不知不觉中任时光飞快地流逝，
无尽的话语不觉行人渐已稀疏，
无尽的话语使月儿移换了方向，
无尽的话语使人忘却了晚风已凉，
无尽的话语使人一再把归时相忘。
无尽的话语舍弃了平日庸俗的顾忌，
无尽的话语忘却了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
无尽的话语被N次人为地要降下帷幕，
无尽的话语却又被N次自然地切换而延长。
无尽的话语漫无边际，
却没有丝毫暧昧的词句，
无尽的话语有空中的鸣虫在伴唱
无尽的话语让空气也充满了芬芳。
无尽的话语诉说着多少相似的境遇，
无尽的话语有着众多共同的思想。
无尽的话语倾诉着万缕心绪，
无尽的话语都是人生百味、世态炎凉。
无尽的话语仿佛彼此在争诉着心中的郁积，
无尽的话语都在无比珍惜这难得相遇的时光。
无尽的话语催开了一朵朵含苞的花儿在他们四周欢快地悄然绽放。
无尽的话语惊醒了沉睡的小鸟，
它们从巢中探出一个个小脑袋，
在发出惊喜的欢唱。
无尽的话语有着道不尽的共同心声，
无尽的话语使不善言辞的人也变得滔滔不绝，
无尽的话语将平常的琐事竟能放射出神奇的光芒。
无尽的话语胜却人间美味无数，
无尽的话语却又像一道碧水流长，
无尽的话语包含无穷的言谈之乐。
无尽的话语充满无限的灵感在奔涌，
无尽的话语让灵魂在精神的太空畅意遨游。
无尽的话语在过后才会感到更加美好，
无尽的话语却在忆起的时候
方才回味到无尽的缠绵，
无尽的话语也是一次拘谨之人难得的浪漫，
无尽的话语铺成一条绵长的路径直通心灵的深处。
无尽的话语让人不舍离去，
无尽的话语历久弥香……。
写到这里在思远的耳边自然地、轻轻响起了“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采红菱……”的优美旋律，不觉便跟着哼了起来，歌很美，韵味更美，不觉陷入轻度的陶醉。
在一次偶然的瞬间，就在秋婉爸妈的屋子里，思远正在和秋婉的爸妈交谈得很投入的时候，思远忽见秋婉站在厨房门口在看着他们，双颊突然露出一片羞赧的云霞，早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秋婉的脸上却露出一片少女般羞红的云霞，顿令思远意绪狂飞，从此这一幕便时常浮现在思远的眼帘。
二00八年思远在深圳打工，秋婉正好到深圳去看望上学的儿子，他们相约在锦绣中华门口。当想到明天就能见到秋婉的时候，思远那一晚上都被一份甜蜜的幸福感萦绕着，兴奋得久久难以入眠。翌日清晨思远便早早地登上赶往市区的班车，虽经几番转车还是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多小时。
思远站在复兴路边，全神贯注地在陌生的人流中极力搜寻着秋婉的身影，这种心情就像是在等待一个久别的亲人一样。这漫长的半个小时，思远的眼睛一直紧盯着秋婉所要过来的方向，就没让一个人能遗漏过思远的视线，殊不知这能不能就叫做望眼欲穿。
当秋婉从斜对面过来的人流中第一时间出现在思远的视线的时候，你可知道思远心里是多么的高兴，只见思远高举着手挥舞着，奋力叫着秋婉的名字，快速地穿过熙攘的人群直向秋婉跑去。久别的人在远隔千里的异地喜相逢那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当秋婉也穿过马路走过来的时候，若是在电影情节中早已是奋力奔去相拥在一起。但是在现实中尽管思远内心是那么的欣喜若狂，比那些激动人心的电影情节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表面上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有太多的流露，可说是任凭内心是多么的欣喜若狂，表面还要尽力表现得尽可能的平静。虽然是在异乡异地，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思远不想让秋婉误认为自己的轻浮，他想让秋婉在他们的相处中始终拥有一份安全感，这也是思远多年来早已养成的自我克制的习惯。
又是秋婉第一次把思远带进KTV，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光，午后的阳光照进包间，望窗外的小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群熙攘，无不展现着繁华沸腾的生活。
在这特殊氛围的两人世界里，思远不免有点心猿意马、音不作调，他更愿意静坐一角，一边聆听秋婉的倾情歌唱，一边欣赏秋婉的风采神韵。就在这特殊的环境氛围里思远也不敢有一个字的造次，只为始终保持彼此间的那份高度的纯洁性。在这常人都能感受到的带有一丝暧昧的氛围里，两人却规规矩矩地唱着歌，到时间便决然相别，在思远的心里不免产生一丝怅怅的感觉。这样相聚的全过程，若是说给别人听，那是谁也不能相信的。
还有很多美好的往事，还有很多的感动，还有很多的难忘，都一一刻印在思远的记忆里，都一一沉淀在思远的心底，随岁月永恒。
回想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思远的心里总是感到无比的愉悦，充满快乐和甜蜜，仿佛秋婉就坐在他的对面一样，此时此刻思远却不知他心中的秋婉你在哪里？此刻你在做什么？思远在心里不断地呼唤着“你感觉到我在和你说话吗？
动情处，他真想拉着秋婉的手奔向草原；
动情处，他真想拉着秋婉的手奔向大海；
动情处，他真想拉着秋婉的手飞上蓝天；
动情处，他真想拉着秋婉的手一起去浪迹天涯；
动情处 ，他真想不顾一切把秋婉拉搂入怀；
动情处，他真想为秋婉去舍弃一切。
可是当冷静下来的时候，思远清醒地意识到在现实中这一切都是极不现实的事情，只是徒有一厢美好的幻想罢了。
如今他们虽已是翁妪皓首，但是当思远凝视着秋婉的时候，岁月风霜的痕迹便从秋婉的身上奇迹般地突然消失，思远的眼里始终看到的是一个三十年前风华正茂、仪态万方的她，思远始终看到的是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她，思远始终看到的是蓝色的巾前垂后甩，一副端庄优雅的淑女风范的她。
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思远就从未感到过几十年的沧桑岁月在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秋婉的形象在思远的眼里就永远定格在三十年前初见的一瞬间，永远不变。
思远始终感到只要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是生活在曾经的青春里，每次当想到就要与秋婉相聚的时候，思远自己都觉得自己也顿时变得年轻起来，好像又回到从前的岁月。思远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说真正相爱的人是永远年轻的道理。
尽管随着岁月的荏苒，他们都已是白发苍苍，可是那根根银丝却记载着他们坎坷的经历，那根根银丝象征着他们经受的沧桑和磨难，那根根银丝也见证着他们难言的委曲和一片苦心，那根根银丝饱含着他们更加深沉的情感。
思远在心灵孤寂的时候便听着音乐，总是沉浸在歌声所抒发的情感里。听着听着却感到好像所有的情歌仿佛都是为他而作，仿佛都是在抒发他心中对秋婉涌动的情愫，歌中所表达的每一个细微的感觉，都正是他之所想、他之所感，都在他情感深处引起强烈的共鸣，所以他常常沉浸在优美抒情的歌声里，用歌声来填补那情感世界里荒芜的空间，借以寄托和抒发他心中的情怀。
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在苦苦期待着何日共剪西窗烛，却道巴山夜雨时。
最近思远都是在电脑里听着秋婉唱的那几首歌，听着听着就听出了秋婉的声音，听着听着仿佛就像是在听她在歌唱一样，再听着听着眼前便浮现出秋婉拿着话筒倾情歌唱的样子。特别是‘遇上你是我的缘’那一曲，音同神似，惟妙惟肖，尤其是低音部分，就像是一个人，令思远越听越要听。他整日播放着这同一首歌。有人问他，你怎么老放这首歌？却无人能知他心中的秘密，他只有笑答说“好听呗”。
思远总是在不断地回味秋婉唱的那首歌中的歌词，久久地陶醉其中。他在幻想着如果秋婉能把这首歌送给他那才该多好，那才会让他是多么的心花怒放，可惜送的却是另一首。想必秋婉心里的这道坎终是难以越过的。如果秋婉真能在心里越过那道坎，即使在这寒冬里百花也会为之盛开，百鸟也会为之歌唱。
思远经常在幻想着，如果他们有一天能并肩行走在T城的阳光下，那时的天空将会特别蔚蓝，风儿会特别柔和，他们抬起自己高贵的头，他们挺直了自己刚直的腰，他们迈着庄重而优雅，矜持而从容的步履，他们一路相视笑语，他们为能走到一起而深感快慰。人们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何等的自豪、何等的自信、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惬意、何等的美妙的感觉，那也是一份他们在生活中本应拥有的美好。
思远仿佛看到熟悉的人们向他们投来的赞许的目光，仿佛听到了许多熟悉的人们发出由衷的称赞，人们好像都在评说当初这才是最为般配的一对。刹那间，他们仿佛看到鲜花铺满了四周，一群妙龄男女为他们翩翩起舞，人群中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仿佛听到鞭炮齐鸣、鼓乐喧天……。
思远感到他们在一起工作，那是效率最高的工作。他们在一起劳动，那是人生最愉快的劳动。他们在一起谈说，那是生活中最美妙的时光。他们在一起歌舞，那更是令神仙都要羡慕。他们若在一起生活，那将是极尽人间之缠绵，尽享世间之欢乐。
命运若能将他们在一起生活，他们的精神必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快乐，他们的身心必将获得前所未有的愉悦，身体自然就会从亚健康走向完全健康，整日总把那抑制不住的笑容时刻挂在他俩的脸上，他们若能生活在一起，他们的生命将会放射出全部的光和热，那种生活就是寒冬也是春天，就是苦也是甜，就是把地狱也变成了天堂。
思远在幻想着秋婉的父兄会对秋婉说：“这次你满意了吗？”，秋婉向他们一扭头，一抿嘴，一转身，露出调皮的笑容却不答。全家都洋溢着久违了的欢乐的气氛中。
思远经常在独自遐想着如果能和秋婉一起生活，他会经常与秋婉的哥谈论时政和管理工厂的事，会和秋婉的弟弟谈论他所在工厂的生产情况，因为那个厂里思远有好几个朋友都在那儿，刚下岗时思远曾拒绝了去那个厂当办公室主任的工作，而去了别的公司，所以对那个厂比较了解。他会经常和秋婉的爸爸谈论写文章，写诗词的事，总之他有足够的信心能高度地融入到秋婉的那个大家庭中去。
思远与秋婉具有若干的共同点，而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共同点，也是最根本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在思想境界和精神生活方面具有较高追求，而在现实中的实际处境反而又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与他们心中的期望落差太大。这对尖锐的矛盾也是影响他们在年轻时解决个人问题的最大障碍。
在那个年代他们所处的现实环境里，与他们各自具有相近的综合素质，具有共同思想的人寥若晨星，被他们认为比较理想的人一般都处在较高的社会层次，而所能接触到的人又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年轻时他们都在执着地追求和向往着美好的生活目标，但他们又都无力摆脱现实的尴尬处境，故而就在漫无希望的等待中延误了多少大好时光，不得已都是在等到三十几岁才结婚。
只要具有了这样的一个共同点，那么必然就会由此而派生出更多的共同点。虽然上苍从不眷顾他们，可是上苍却能将他们两个同样类型的心理失落、思想接近的人相遇到一起，这也是人生极其难得的机缘，这也不能不说是上苍对他们最好的眷顾。思远衷心地感谢命运能让他们相遇，只可惜这相遇却来迟了一点，回顾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
这种较高精神需求与落寞现实的极大反差，这种生活的不公，造成了他们相遇在错误的时间，给人生带来无限的纠结。
根据思远和秋婉所具有的综合素质本该在现实环境中拥有更好的真正属于他（她）们自己的状况，所以这一切归根结底都应归咎与社会的责任，而不是什么所谓命运的安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