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我们其实都是活的没有高度的人，却总是在谈论追寻高度品味，这样的电影不好看，那样的音乐是垃圾，我们身陷生活的沼泽，心却在品质的云端，我们这样骄傲就是所谓的专家眼里的愤世嫉俗，眼高手低。对，我们是骄傲的，骄傲的不落俗套，我们也需要这样的骄傲，这样的骄傲能忘我的继续生活下去。虽然心身分离的活着，但我想我们是快乐的，属于旁人看来凄苦的快乐，但这就是我们拿骄傲博来的净土。
店里再也没进过水，这算是不幸运的日子里最幸运的事。
生活依旧艰难，断粮再一次威胁着我们，阿菲问她的朋友借了些钱继续维系着我们的生活，只是阿菲再也不拿钱给我们买烟了，于是地上的烟屁股再一次成为了我们青睐的对象，开始时候我和董二胖只挑选那种稍长而且饱满的烟屁股，但是过了一两天就再也不挑剔了，我们俩甚至还暗地里囤积烟蒂。再过几天地上的地屁股都抽过两遍了，在也找不出像样的烟屁股了，我和董二胖只得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有点私藏品，但是彼此给的都是失望，后来我们把那种期盼的眼神投给了阿菲，阿菲回应我们的是绝望。
人都是逼出来的，这句话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它的精髓。
我收集起地上抽过两遍的烟屁股，完全剥开，将烟屁股里残存的点点烟丝收集起来，收集到一小堆的时候再将它们倒在从烟盒里拆出的锡箔纸上，散开它们然后用打火机在锡箔纸下面焙烤，将残存在烟丝里的湿气烤干，再用书纸卷成一支烟。我和董二胖再一次将过了几遍嘴的烟屁股一一收集起来，经过破拆，焙烤，重卷等工序来熬烟瘾。
这样凑合终归不是个事，不到两天烟屁股都已尸骨无存，只有满地过滤嘴的发黄纤维。
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董二胖那许久未曾露面大波女友在某个晚上过来了，她和董二胖真的是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我想此次来必定是来追缴子弹的。董二胖的女友象征性的跟我和阿菲打了招呼就去董二胖房间了，我们吃晚饭叫她的时候，她说她已经吃过了，董二胖匆匆吃过晚饭便回去房间，我对阿菲会心一笑，阿菲白我一眼离席回了房间。
我抽着自制的烟卷踱步到董二胖的房门前，竖起耳朵细听房间里的动静，听不出任何声音，我又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起来，这时我的房门开了吓了我一跳，阿菲瞪着我说：“变态。”我悻悻回到房间躺进了被窝，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性欲肯定大暴发，但是我却很安静的玩着手机，我有时候经不住会想是不是跟一个不能上的女的睡在一起久了会引起性无能这种毁掉男人一生而又不敢启齿的病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是感觉到自己快要睡着了，突然董二胖房间传来一声类似玻璃的碎响，围攻我的瞌睡虫立马一哄而散，随后我就听到重重的摔门声，我披着被子立马跳下床，跑出去看热闹，许久没听到他们俩吵架了，我可不希望在这枯燥乏味的生活里错过这精彩的一幕，我来到客厅的时候董二胖刚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上身披着一件还没拉上的羽绒服，露出肥硕下垂的双乳和白挺的肚子，下身只穿了条内裤。
我走过去说：“吵架了？这也太快了吧，办完事就立马树倒猢狲散了。”
董二胖气呼呼的说：“妈逼的，迟早是要分手的。”
“这次还没分么？”
“分就分，他妈的。”
“不是跟我分。”
我披着被子待了会儿董二胖抱膝的窝在沙发里没有再要吵下去的意思，我便觉得少了些乐趣就悻悻回房了，阿菲已经睡着了。我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见董二胖拖沓着拖鞋回房去了，我再次醒来是被董二胖叫醒的，他已经蹲在我的床边了，问我：“想抽烟吗？”
“抽树叶啊？”
董二胖立马拿出一支烟在我眼前炫耀，我立马一把抓住香烟放进嘴里，董二胖给我点了烟，我坐了起来问董二胖：“这大半夜的，你从来哪儿弄到的烟？”
“我女朋友那儿。”
“她学会抽烟了？还是软白的，有品位啊。”
“不是，我软磨硬泡，泡到了20块钱。”
“又和好了？”
“这不子弹还没交齐么”
“磨到这20块钱不容易啊，嘴巴没起茧子吧？”
“我这叫魅力，魅力懂不懂，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说的就是我。”
“那得把那20块全买烟了，不然明天又要熬了。”
“这还用你说，20块一共四包，放你这儿，我女朋友知道我全买烟了非给我拼了命不可，你可别趁我不在放肆的抽啊。”
“去去去，拿回你房去。”
“还有烟屁股放好，别乱扔踩坏了可惜，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董二胖的女友过来一次，让我和董二胖都过足了瘾，董二胖既过了鸡巴瘾又过了烟瘾，我顺便的过来把烟瘾，在我感觉中这是她来的最有意义的一次。
转让店面的广告已经用网络和平面小广告的形式发布出去了，但是似乎都已经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我们已经完全放弃了店面，我们都希望能快点把店子盘出去，至少还能多少换回点银子，也不至于到时合同到期房东强行收回场地的血本无归，但是事情怎会按照我们主观臆想的方向发生呢，我和董二胖都坐等有兴趣接手的人，我们都商量好了只要店面一盘出去，分了钱立马闪人回家。
如今的店面与我们来说就像烫手山芋一样急需出手，刚开店那是的热血如今余温都不再残存，我们只能被动的等待着。
在等待的日子里，时间来到了十二月的中下旬。
十二月中下旬的某个清晨我像个诗人一样站在窗前，看着嘈杂的一切，杂乱无章的各种电缆把天空切的稀烂，远处的两个工业大烟囱源源不断的涌出棉花般的白烟，近处邻家窗台各种颜色的男女内裤摇曳在风中，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来窗前找信号的。最近几天信号一直不好，我心想这不会是跟现在疯传的流言有关吧。
流言已经四起，流言源自一部电影，一部曾红极一时的电影《2012》，这是一部关于世界末日的电影，其震撼的画面，精准的时间曾引起不少人对世界末日的争论，但毕竟当时电影上影的时间离2012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随着电影的风潮一过，世界末日的猜测和争论也就偃旗息鼓了。但是真的随着时间一天天靠近电影讲述的日期，流言再次席卷而来，随着近日以来阴沉的雾霾天气，无异加剧了流言的真实性，这让一些对流言本不屑的人也开始相信起来。电视机里已经开始有很多专家在辟谣了，为了整个社会的安定他们列举出了历史上所有有关预言世界末日失败的例子，还请来各种地质，天文，物理学家在演播厅里以科学的说法信誓旦旦的笃定世界末日的不可能。
这时候流言出现了很多版本，有的说不会世界末日，但是会日夜颠倒，还有的说因为地质磁场关系会断电断水一周，还有的说太阳会熄灭一周，世界会冰冷黑暗一周；总之各种离谱的版本越来越多，但肯定的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即使没有世界末日也将会有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来临，流言就像一场瘟疫一样肆虐着所有人，超市里已经开始涌起了抢购囤积食品饮用水的人群，而且随着日子的推近抢购的人群越来越多，小区大小各个超市的打火机蜡烛等都被抢购一空，我很想知道哪些疯狂抢购的人们非典那年买的板蓝根吃完了没。看着发疯似的人们，我都已经开始相信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董二胖自从那天他女友给20块钱买了四盒软白后就很少出过门了，他对外面的世界的了解都来自于天台。他兴许是看到了每天都有人扛着大包小包进出小区的人们，便问我要不要着手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做准备，我说没必要也没钱做准备，真的有那样的遭难，世界早就乱套了，所以无需准备，只要手里有把顺手的菜刀就行了。
玛雅人预言说，过了2012年12月21日，2012年12月22日的黎明将永远不会到来。
我，阿菲，董二胖说好要一起在天台看世界末日。
21号那天下午我去了趟店里，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有人也都是形色匆匆，街上的店面都很冷清，给我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我是去取店里最后一瓶威士忌和前一天晚上制作好的冰块，另外还拿了三只广口玻璃杯。
天色异常的压抑，乌云压的很低，这在冬天是很少见的，感觉就像刚从烟囱涌上去的黑烟。被这天象吓到的人很多，而我却异常的兴奋，我不害怕世界末日的来临，反而有些期待，我想看看世界末日最后的瑰丽，我想看到乱套了的世界，我甚至期待生化危机般充满僵尸的世界，如果世界的乱了我首先要杀了街道办的那三个孙子，我脑子里甚至都开始出现了我手刃仇敌的血腥场面，然后是那两个老不死的家伙。我提着东西一路胡思乱想，到了小区门口走进沧酷所在的那家小超市，我说想把冰块放到他们店的冰箱里晚上过来取，沧酷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帮我打开了冰箱门，我将冰块放进冰箱里对她笑了笑，但是她并没有回应我，我想等世界乱套了后，她要是求我帮她杀个人，就冲着她给我开了冰箱门我是愿意的。
整天都感觉是黄昏。
黄昏真的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肚子饿了，阿菲去弄晚饭，我和董二胖去了天台。 我和董二胖站在天台上各自点上一支烟，俯瞰着我们目所能及的世界，黑云越压越低感觉就要砸下来了，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远处的工业烟囱排出的白烟在灰黑的大背景下显得纯白而美丽。寒风吹得我们眯起了眼睛，却撼动不了厚厚云层丝毫，那厚厚的云层失去它本该有的轻盈，倒像是铁水钢汁凝固而成。小区里，远处，稍远处，更远处慢慢的开始华灯初上，灯火阑珊下的世界在寒风里茕茕孑立，像是梨花带雨的女子，我从未这样审视过这个世界，我不是喜欢读诗的文雅之人，所以这样凄美意境只不过是让我有些想念这些日子里来了又走的朋友们，我和董二胖相视一笑，然后就停不下来了，我们俩像疯子一样在天台上又吼又叫又是大笑，直到阿菲叫我们下来吃饭我们才停下来。
没烟抽那么饭后变时光就成了煎熬，蹲大号就变的毫无意义。
董二胖自言自语的说：“饭后没烟抽真的难受。”，然后他突然转身对我说：“想抽芙蓉王吗？”
“你有点子？”
“把你吉他拿出来，开唱，下面那大叔又会来送芙蓉王了。”
“只怕这次不会送烟，会送纸钱。”
“哎呀，阿菲啊，煎熬啊，救命呀。”
阿菲说：“想抽芙蓉王啊？”
董二胖说：“软白就行。”
阿菲说：“先忙完我们前几天商量好的事再说。”
前几天我就商量好要一起过世界末日，并且要用一种特殊方式一起看这世界的最后一眼，想必那将会是这一辈子见过最美丽的风景，以后不再会有述之的听众，不再有记忆，但将会是瞬间的永恒。我们要把各自的床搬到天台上，两张床之间放上一只废弃的油桶，桶里烧柴，我们坐在火边的床上喝着酒一起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经过几天的准备，我们在垃圾场找到了一支很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油桶，我和董二胖用装修店面时候买的工具将那只废弃油桶裁掉大半截，只留膝盖那么高，我们拆了店里的台球桌当作柴火，也拆了我们租住的房子天台尖顶下的废弃棚子，当然不是房东当做仓库的那间，柴禾足够我们烧整晚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阿菲掏出三十块钱给董二胖说：“拿去买烟吧，买盒芙蓉王吧，世界末日了总该抽盒好烟吧。”
董二胖拿起钱就往门外冲，我喊道：“别忘了在沧酷那儿把冰块取回来。”
董二胖回来的时候竟然笑的跟难民刀一样，已经很久没见他贱的如此露骨了，我和阿菲友情出演似的问他为什么会笑的如此之贱，他说就在刚才取冰块的时候沧酷手握着手机对他笑了，我和阿菲当时都很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董二胖所说的话，我想就连沧酷这样屌的人都能用微笑来拥抱世界末日，那我们就更应该在世界末日之前痛快尽兴了。
董二胖从他大棉衣的两边口袋里总共掏出6盒软白，阿菲说他真没出息，董二胖说他已经彻底爱上了软白，更不能嫌弃在苦难日子里陪伴着我们的软白，我觉得抽软白抽的不止是一种味道更是一种情怀。
我在做上天台的准备工作，董二胖在厕所大声唱着只有我最摇摆，我知道这是他撒尿的习惯，喜欢任由老二肆意挥洒。董二胖嗨完从厕所走出来突然问阿菲：“哎，阿菲，都末日你还不日吗？真想做末日小处啊。”
阿菲白了他一眼说：“末日莫日，就是不要日的意思，还有董二胖你真他娘的下贱，你那大波女友怎么没来陪你过世界末日啊？”
“她吓的在寝室几天不敢出来了。”说完董二胖欢快的大笑起来。
我们内三层外三层的穿着厚厚的衣服提着酒，冰块，杯子上楼。我和董二胖废了很大的劲才将火烧燃，然后往油桶了加了很多柴禾，火舌顿时在风中乱舔，火星随着时来的骤风升上空中闪烁几下就消失不见了，然后便落下了纷扬的白灰。我和董二胖合力将所有柴禾都堆到了我们顺手就能拿得到的地方。在搬柴禾的时候董二胖那肥硕的屁股不小心顶开了房东存放新衣服的仓库门，我打开手机和董二胖走进去，里面全部都是新的冬装，我们想都没想，从中挑了三件大衣各自穿上。
忙完这一切我抬头看天发现夜空一片黑暗，黑的很彻底毫无死角，就像挂了一块黑色的丝绸，火光闪耀在我们脸上，我们伸着手烤火，柴禾发出燃烧的哔啵声，阿菲不停怕打着落在衣服上的柴灰。我对她说，就算发如雪了又如何，开心最重要，喝酒吧。他们俩对于我这个从来不喜欢喝酒的人发出这样的提议感到惊讶。
阿菲打开放冰块的袋子，将三只杯子并排放在床上，在每个杯子里放上四粒冰块，冰块落入玻璃杯的清脆声很好听，董二胖拧开威士忌递给阿菲，阿菲在每个杯子倒上刚没过冰块的酒，我们各自拿起一只杯子，阿菲摇了摇酒杯，冰块在酒杯里哗哗作响，阿菲笑着说了句，cheers，我和董二胖一口同声的回了句cheers，然后将酒杯往嘴边送。喝完第一口酒，我们围坐在火边大笑起来，一种纯粹干净的笑。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问董二胖和阿菲：“如果你们中了五百万，你们会干嘛？”
董二胖说：“我会买上一百条软白，也不去上班，就在家一支一支的点着玩。”
我问：“阿菲，你呢？”
阿菲抿了口酒说：“我啊，嗯，我会买下那家你扫地的网吧”说完阿菲反过来问我说：“那你呢？”
我说：“我啊，我会买一辆很屌的摩托车，然后跟我的摩托车亡命天涯。”
董二胖看不惯的说了声：“装逼。”
然后大家又大笑起来。
之后我们边喝边聊，好笑不好笑的我们都开怀大笑，我们把今天当做生命中最后一天过，所以我们是绝对纯粹的，从我和董二胖在仓库偷衣服的那刻起我们就没再打算过明天以后的日子，这样也好，没有明天才会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们不知道喝了多少？聊了多久，只知道阿菲舌头已经打结了，我已经有了严重的失重感。
董二胖突然说：“快看，快看，起雾了，好像起雾了。”
阿菲含含糊糊的说：“你喝多了吧，冬天怎么会有雾，这么冷的天不会起雾的。”
我浑身一激灵，我随着董二胖指的方向看去，真的好像起雾了，我想走近些看看，但是我靠在床上动弹不得，我只感觉自己的头就要炸了，我想我是喝多了。我又想起了那个反复出现过的梦，又想起了和董二胖骑着K粉上高速去偷菜的那情景，那情景跟我的梦境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骑车的是董二胖而不是我，我想那是个梦，也是我们行走在雾中的青春。
床上和头发上都落满了白色的柴灰。
而我是不是应该掸去阿菲头上的柴灰然后亲吻这个陪我到世界末日的女生呢?
全书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