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不幸就像国产电视剧一样,莫名其妙而且没完没了。
我因为上班时间睡觉被老板网吧发现给开除了,正好上了13天班,但是工资要到月底才会发给我,而且还要扣除最后那天的工资。
我们的店里再次进水,这次进水的严重程度和第一次差不多,事情发生在我被网吧开出的前一天。
那天下午董二胖打电话给我说店子进水了,他和阿菲在店里等房东过来解决问题。我去向网吧主管请假,但是因为本来就没有人手所以不批假,所以就没能去店里,至于店里的情况我只是一味的担心,根本到不了现场也帮不上忙。晚上八点下班的时候我立马打电话给阿菲,阿菲说她和董二胖都在店里,语气很低调,我立马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火急火燎的跑到店里,店里的积水看样子是处理过了,虽然还是湿漉漉的一片但是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积水的情况,我到的时候阿菲正在打电话,董二胖正在埋头抽烟。
我问董二胖:“到底什么情况。”
董二胖叹了口气,说:“一时不知道跟你怎么说。”
“慢慢说。”
“店里再一次被水泡了,就是光清理这积水你就也知道有多辛苦,我把房东喊过来,这次那个男的老不死的也过来,妈逼的,说话跟放屁样的。我开始说的还很好的,说你们这房子三番五次的积水,我们店里的桌椅都是木质的被水泡过了就很容易烂的,这样老是被水泡哪儿还有生意,你们每次都是忽悠我们几句就算是了事了,我们这是有租赁合同的,你不能保证我们租到房子的质量,我们就有权索要赔偿。哪知道那两个老不死,尤其是男的,一听到赔偿两个字就跟要了他老命似的,一口咬定说是我们店里生意差赚不到钱自己放水进来,想骗取赔偿,你说他妈的气人不,事不过三事不过三,把老子气的,要看他们不是老家伙老子早上去抽死他们了。”
“没想到那么贱,这栋房子都是他们的,每个月收租金都撑死他们了,一楼二楼是商场,三楼网吧,四楼五楼是宾馆,都是他们两个老不死收租子,要那么多钱垫棺材板哦,越老越他娘的没德。”
“我们就吵了起来,但是这道理明摆在这儿的,他们是十万张嘴都是没办法辩解的,两个老家伙被逼无奈就开始清理水。”
“是该让他们尝试尝试那是个什么滋味。”
“他们清理完水准备就这样走了。”
“是他妈老糊涂了。”
阿菲挂断电话说:“当然不能就这么走啊,店里的损失他们当然得陪,于是我们又吵了起来,反正那两老不死就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反正钱没有命有一条,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把钱看得越重,真他妈的是条贱命。”
我问:“你刚才打电话给谁呢?”
阿菲说:“咨询律师。”
董二胖说:“只有走司法程序了。”
我说:“说实话走司法程序我们输定了,我们没权没钱的,那两老不死有的是钱,怎么跟他们斗,他们又是本地人,你说我们干的过他们?还有把这件事摆在司法台面上,吃亏的还是我们,他们肯定会一口咬定,我们没办任何证件凭什么开店,他们都他妈的是卫生巾,专门吸血的,倒是我们赔进去的更多。”
董二胖说:“就这样算了?说不定明天后天又水淹了。”
我说:“明天把房东叫出来大家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能私了就私了算了,明天我们去网上发广告把店子买了,趁现在还能来得及,早脱身早解脱,还打印点小广告,在附近广告栏里都贴上。”
董二胖点了点头。
中国人向来不喜欢在公堂上解决纠纷,因为谁都知道这只是没有公开的秘密而已,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一件纠纷的话,那么就算赢得了赔偿,搭出去的远不只获得的赔偿,而且过程之复杂,进程之缓慢,不是你所能想到的,而且大多数所谓的公正判决结果,其实都是用钱权扶起来,所以在民间一直有一种说法那就是,赢了官司输了钱,也只有在中国有官灾一说。因此在中国解决纠纷办法通常是选择私了。所以法院应该是所有政府机构中最安静的,这也符合了威严的大背景,头上顶着国法当然得绷着脸,如果像某些国家闯个红灯都有可能收到法院的传票的话,那么中国法院门口那几根大理石柱子估计三天两头的被挤塌。所以说在中国谈法律我宁愿跟妓女谈感情,我深知其中的道道所以才主张私了。
那晚我睡的很不安稳,其实在我心里早就知道明天事情的结果,说直白些其实根本没有可能跟房东私了,他们虽然站在道理的弱端,但是他们有所仰仗他们深知吃定了我们,所以在整个事情的把控上,他们绝对站在最强端。我这样做或许是一种拖延,一种害怕的拖延,我甚至暗自庆幸明天需要面对的不是我,而是阿菲和董二胖,我知道纵使我有一百张嘴巴为自己坚如磐石的道理辩护也无济于事,在他们为富不仁面前我将会有种不被正眼看的渺小感。我为自己的害怕和懦弱感到惊恐,我恐慌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恐慌自己以后将如何独自去面对这个社会。我又为自己有那种变态的心理而自我谴责,我煎熬着难以入眠,我抽完领到的十支烟,如临大敌般迷迷糊糊的过了一个晚上。
我第一次那么期待着赶快去上班,我要逃避要将麻烦留在我身后,不管留给谁反正我不要面对,我到了网吧又为自己行为感到羞愧,我想打电话给阿菲,手指在电话薄上划来划去,但终究是没有拨过去,上班的时候我感到不安,一种在期待某种不好的事情发生的不安,就像有人在你脑后用枪指着你,让你不要回头的往前走。各种情绪的交织夹杂,加上晚上根本没有深睡过,精神一直处在紧张状态,所以在中午吃过午饭后我坐在网吧的沙发上睡着了,叫醒我的是老板,就这样我被开除了,我像终于听到那声脑后的枪响一样轻松。
我出网吧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阿菲,听出阿菲声音有些异样,我心里很是着急,阿菲只是叫我去店里,我着急忙慌的跑去店里,店里一片狼藉有打翻的桌椅有碎玻璃茬子,店里只有阿菲一个人,我到的时候看到阿菲双眼通红就知道她是哭过了,我草草的说了我的事,然后问阿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菲告诉我今天她和董二胖今天下午打电话给了房东,要房东过来谈谈店的事情,房东过来了不过还带了几个人过来,刚开始双方都只是阐述自己的道理,但是说道理房东那边肯定是没有优势的,房东只是强词夺理的胡扯,一时说店子是我们灌的水,一时说我们装修店面的时候没按正确方法把水管给弄坏了,又说是我们没关水龙头,反正是种种勉强可笑的说法都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了,他们这样本来也不是来说道理的,也就是想用各种方法让我们服。他们没带着诚意来,所以问题只会越扯越远,她和董二胖两个人都气到不行,为什么道理明明站在他们那边但是事实就是那么的讽刺,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奈感,最后他们就和房东吵了起来,而且是越来越激烈,对方还有人推了阿菲一把,阿菲感觉受了很大的委屈就哭了,董二胖随手抄起一个啤酒瓶往桌子上一砸,用手中剩下的半截碎啤酒瓶指着对方对阿菲的那人吼到,你有种再推她一下,老子今儿就废了你。对方人多倒也不怵,只是看到董二胖双眼迸火的眼神也不敢在有所行动了,只是房东那两个老家伙此时倒是惜命了,他们早早的就退出了店门外。不一会儿那两个老家伙带着两个警察过来了,说是我们在打架,警察来到店里的时候看到她和董二胖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是女生,所以就先入为主的问起阿菲的情况,阿菲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将她被欺负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然后两边各执一词的有吵起来,店里顿时该开了锅。警察给他们双方都做了工作,但是双方对在和解条件上都不肯让步,所以警察一时也毫无办法,所以其中一位警察就叫来了了街道办的负责人,阿菲也叫来几个要好的男同学过来声张气势。街道办来了三个负责人,他们全身都是架子,黑着脸就问这里边的情况,听董二胖说其中一个在你们开业时候请他喝过酒,也算是打理过的,跟辉哥也是老熟人,所以虽然他满是架子但是阿菲想情况对我们还是有利的。但是整个过程那个人只是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董二胖对他的招呼,然后就感觉完全不认识董二胖一样,他们三个人问来问去问了一通,但他们没急着调解他们与房东的事情,而是先对董二胖说,店里的街道卫生费还没交,然后给董二胖开了张收费单。做完这些后他们才不慌不忙的开始象征性的调解起来,说话就跟放屁似的,东一棒槌西一榔头胡扯,然后又是一阵混乱,他们则在吵闹中抽了几支烟就走了,连两个警察也都看傻眼了。他们走后警察继续规劝着双方,试图把事情解决了,双方还是各执一词的吵闹,整个地下室于是又塞满了吵架声,但董二胖安静坐在吧椅上抽着烟吗,看着混乱的场面摇头苦笑着。不会儿又有一帮人来了,他们掏出证件说是消防局的,说我们店里一直都没有接受消防部门的检查审核,消防门没有连消防灭火器也没有,所以又给董二胖开了张收费单,叫董二胖5个工作日内把费用去局里把费用交齐,然后看了看店里气势汹汹的双方也就走了。要不是警察在的话,双方早就打起来了,阿菲说她的几个同学也被房东那两个完全说不通道理的老家给惹怒了,董二胖依旧坐在吧椅上没出声,只是无奈的苦笑,用打火机烧掉了那两伙人开给他的收费单。警察看情况非但没有解决而且形式是越来越不受控制,就要求当事人双方去局里说,所以董二胖就和那两个老家伙去了警局。阿菲还说董二胖临走前用脚狠狠踹翻了一张吧桌大吼了声,老子不做了,不做了,行吧。
我问阿菲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阿菲说看到我扫地本来就于心不忍,不想本来就很疲累的我再牵扯进来,就算牵扯进来也是于事无补,所以才没打电话告诉我。听了阿菲的描述,我脑子全都是杂乱的场面,我毫无主见,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些堆烂事,我选择了拖延的逃避,但是拖延只是一种消极的退却,存在了的事不可能因为拖延而凭空消失,但是我毫无办法。我脑海杂乱没了方向,我只是一个劲儿的叫阿菲先回宿舍,我去警察局见董二胖。阿菲执意要跟我一起去警察局,我知道她今天面对的是以前都没面对过的,她一个女孩子遇到这样动粗的事也应该被吓到了,我很执意的叫她回去,她见我如此执意也就先回宿舍了。
我走去了警察局,一路上我在想一些事情但你叫我说出来想的是什么,我还真说不上来,我只是感觉到入暮时分河边的风很大,吹的我很冷,我走到警察局的时候董二胖恰好刚从警察局出来了,靠在警察局外院墙上抽烟,寒风中烟气刚一吐出来就一飘而散,董二胖的头发在风中杂乱无章的乱飞。我走到他身边,他才发现我,他没跟我说话只是掏了一支烟给我,便往回走。
一路上董二胖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走在我前面我走后面,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我看到董二胖双手缩进袖子里,埋着头佝偻着身子走的悄无声息,寒风不时掀起董二胖耷拉着的头发,我只是一步步踩着他的脚印跟在他后面。
我们都没说话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我们没在沉默下去,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大吵一架。
我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董二胖只顾埋着头往前走没看红灯亮起的交通灯,我从他身后拉住他说:“红灯啊。”
哪知道董二胖一甩手继续往前走,我再次拉住他说:“说了红灯,不看路啊,你是找死啊。”
董二胖转过身来对我大吼:“红等红灯,你看现在有车吗?又他娘的是不是要提醒我遵守交通规则。”
我很委屈的说:“我这不是为你担心嘛。”
董二胖继续吼叫着:“为我担心,哼,是啊,为我担心,我死不了。”
“你别这样好不好,别跟那两个老家伙计较,不值得。”
“不值得,不计较,那我应该怎么做,像你一样做什么事都循规蹈矩吗,那么守规矩的你受到保护了吗?啊?那两个老家伙,啊,他老娘逼的,啊,他们没道理有钱照样玩我?第一次的时候看那老家伙态度很好也就没再计较,但是一而再再而三欺负我们,我们给他们好脸,他们呢?”
“事情总是有解决方法的。”
“是啊,当然有,怎么会没有,今晚老子就宰了那两个老不死,为民除害,为富不仁,老子狠起来,老子要把他们一刀刀给剐了。”
路口匆匆的人群已经开始不停的回头张望吵架的我们。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那你说怎么解决?跟那些人有什么道理可讲,你有道理也会憋死你。对,你,你是大学生,垃圾丢在垃圾桶外面都会捡起来再扔进去,我没你有素质,行吧。你那么有素质,谁帮你了?啊?又怎么样了?”
“你对我发什么脾气,你不爽我就爽了。”
“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样子,你以为就你是大学生,啊?你这是清高呢还是装逼呢,大学生,你看看,受欺负的就是大学生,一旦我们做错什么事,无论事情对错与否,别人首先声讨的就是大学生,大学生就他妈的该欺负?”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呵,我,我怎么了,我不想解决这事情,你以为这就是你一个人的店?我没付出心血,我没受煎熬,你一不爽就跟我发脾气,我跟谁发脾气去。”
“你他妈的你需要发脾气吗?你他妈不是圣人吗?。”
“你才他妈的。”
“你就一傻逼,也就你自己认为你做的是对的,看,这现在不是红灯,那不是有人过吗?过了又怎么样,他会少块肉吗?老子受够了你这点。”董二胖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在后面喊:“我日你祖宗。”
“我日你祖宗。”
我没再跟着他,而是换了另一条路,我一满肚子无名之火无处可烧,在路边看到一片菜地,借着幕色跳进了菜地,我拔了一根萝卜,揪下萝卜叶擦了擦沾有泥巴的萝卜,然后用指甲像小苹果一样一圈圈的剥开萝卜皮,我干脆坐在地里,地里的寒气顿时从屁股上蔓延开,我没在意这夜的寒冷,而是咬起了肥厚的大白萝卜,萝卜又脆又甜而且水分多,我将整条萝卜啃完了才起身往回走,当然顺手提了几条萝卜回家。
我大摇大摆的提着萝卜往回走,没有一点做贼的顾忌。一路上我不断的打嗝这才泛起萝卜该有的辛辣味儿,我提着萝卜回到家董二胖正窝在沙发上抽闷烟,阿菲在厨房做晚饭。我拿了把椅子在火边坐下,董二胖黑着脸递给我一支烟,我接过点燃抽了起来,我们都没说话,屋里安静的只剩下我和董二胖抽烟彼此吐气的声音,幸好厨房里的阿菲制造出些声音救场似的飘过来草草填补一下。
我们三个人吃了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顿晚饭,饭后我和董二胖又是安静的抽烟。阿菲实在受不了了,首先发问:“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一回到家两个人都黑着脸一句话不说,到底怎么回事。”阿菲扫了我们俩一眼,见没人开口回话便说:“董二胖,你先说,你去警察局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被警察尊老爱幼的教育了一番。”
“店子里的事呢?”
“还不是和稀泥,能有什么具体解决办法?”
“那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办?”
“找律师去。”
“我们的店本来就是黑店,干着违法的事还要寻求法律保护,你说可能吗?那两老家伙有的是钱,斗不过他们的,再说哪儿有钱请律师,哎,他妈逼的,怎么还不快点老死,为祸人间。”
“你们在警察局就没谈出个结果。”
“警察还不是想早点了事,说我们年轻人多担待一下,合同到期后就结束这份租赁合同,也叫老板没事多去店里看看,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了两个小时就和出这滩烂泥。”
阿飞转而对我说:“哎,那你呢?怎么回事?提俩萝卜就回来了,也不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萝卜吃撑了。”
“哎,真是多事之秋,妈逼的今儿真他妈的气人,那两老家伙你别说,我他妈都想弄死他们,怎么会有这俩玩意儿,老了也不安分,狗日的...”阿菲不停的碎骂着,这时她的电话响起,是她朋友打过来的,说是室友生日请她去唱歌,阿菲本来心情就不好正需要发泄,于是就欣然答应了,阿菲一走,我和董二胖又陷入了无声的尴尬中,我抽完一支烟,实在受不了这如坐针毡的尴尬便先回房间了,我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用手机看书,没过多久董二胖俯身在我房门口说:“我们去教训教训那俩老家伙吧。”
我坐起来说:“你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刚才在警察局登记的时候我故意记下了,他俩的电话号码老子都给记住了。”
“好。”
“把他们杀了。”
“走。”
于是我穿好衣服围了一条长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便出了门。刚出门董二胖就立马回头用钥匙捅门,说:“忘记带菜刀了。”
“要不带那把水果刀吧。”
“菜刀砍起来泄恨些。”
“够利吧。”
“钝点好,不至于一刀就死。”
“那倒是。”
董二胖用报纸包好菜刀放在棉衣里,我们匆匆下楼,我跟着董二胖来到小区门口的公车站牌下,我问:“那俩老不死的住哪儿呢?”
董二胖说:“城西。”
“那挺远的。”
“来回最多也就两小时就能把事给办了,我会让他们好好享受的。”
“杀了他们,我们往哪儿逃?”
“再说。”
“嗯,那就先办完事再说吧。”
“公车来了,把你的围巾围严实点,别让公车上的摄像头给拍到,你看我这帽子压的够低了吧”
“行,上车低着头绝对拍不到你的脸。”
“带零钱了吗?”
“没。”
“整的也行,让售票员找。”
“也没啊,你没带吗?”
“没啊。”
这时公车已经离开站台闪着尾灯而去。
董二胖恍然大悟的说:“钱在阿菲那儿。”
“对,我们哪儿有钱啊,那怎么办?”
“我们先坐下来抽支烟吧。”
于是我们在在站台的大理石登上坐下,各自点燃一支烟。
我说:“我被网吧开除了。”
“好事!那街道办的孙子,就是保卫科的,开业的时候他娘的还在我们白吃白喝,办起事来就他妈的装不认识我。”
“他不就一白痴嘛。”
“那帮消防局的还不是那孙子叫来的,那时候口口声声说,有他在我们店绝对没事,恶心。”
“他们都是一群屁眼和嘴巴长反的人,所以说的像放屁,只会吃屎。”
“真他妈的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我们坐在公交车站牌下抽着烟就这样聊着,谁都没有提吵架的事,其实我很明白董二胖为什么要跟我吵,因为我总是认为这样做不好,那样做不行,谁又太可怜,给了我自己越来越多我应该怎么做的条条框框,然而生活却将这些条条框框拆的粉碎,钉成了厕所门,出来进去的都是掏鸡巴漏逼的,生活直接给了我最直接最低俗的回应,我开始矛盾,我越来越不自信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而董二胖对于那跟放屁一样的承诺只有痛斥,在我眼里看来这些承诺就像劣质的国产轮胎,圆鼓鼓的黑,而我坚信他们最终的使命会跟轮胎一样,滚。我和董二胖两个人坐在站牌下冻的哆哆嗦嗦,路上的车辆行人随着时间越来越少,所以显得越来越冷清,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直到董二胖从烟盒再也掏不出香烟我们才决定打道回府。
我们俩回到家,阿菲还没有回来,董二胖从棉衣里掏出那把用报纸包裹着的菜刀,哐当一声扔在桌子上。
我说:“就这样算了?”
董二胖反问:“那还能怎么样,只能意淫杀那两老不死的十万遍。”
“我到有个办法整那俩老不死的。”
“说说。”
“花个几十块,印它几千张小广告,用上他们的号码,到处贴,什么开锁,下水道疏通,搬家,网线,刻章,发票,枪支,毒品,迷药,重金求子的,我们楼下那巷子里就有好多。”
“幼稚。”
“幼稚吗?”
“幼稚,不过蛮过瘾的,就这么干。”
“我负责撰文,你负责制作。”
“保证图文并茂。”
于是我回到房间奋笔疾书,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撰写了开锁,厕所疏通,搬家,刻章,发票,迷药,枪支,重金求子等八则广告,文字精炼隐晦但不晦涩难懂,其中重金求子更是其中难得的佳作。等阿菲一回来,董二胖立马问阿菲要了5块钱直奔网吧,一个小时后董二胖手拿着八则豆腐块儿广告回来了,我接过董二胖手中的八则小广告审查起来,发现了两个错别字我向董二胖指了出来,阿菲看到我们忙的不亦乐乎,也跑过来凑热闹,当我们把我们的想法告诉她的时候,她说了句,幼稚,看到我们合作精心制作的广告后窃笑不止。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阿菲就将一袋子东西仍在床上,我揉着眼醒来,我问袋子里是什么,阿菲让我自己打开看。我打开仍在床上的黑色塑料袋,发现里面整齐的码满了我和董二胖做的小广告。
我问:“你都弄好了?”
阿菲点了点头。
我说:“你不是说幼稚吗?干嘛行动比我们还快,这有多少张啊?”
阿菲伸出三根手指头。
“300?”
“这么大一袋就只有300?”
“我靠3000啊,整那俩老家伙还是整我们自己呢?”
“分工合作。”
“花了多少钱?”
“不花钱。”
“什么意思?”
“去我朋友工作室复印的。”
“今天有的忙了。”
“等吃饭就去忙,开锁通厕所搬家的那些广告最多,往小区各家门上贴。”
我们吃了个早中饭,十点多的时候我们三人人手1000份小广告各自开工,我们三个人有精心策划的分了片儿,各自负责一个片儿区的广告张贴。我花了差不多4个小时楼上楼下的跑了不知多少家,总算贴完了500通厕所搬家开锁的广告, 最后剩下些枪支,迷药,刻章,发票,重金求子灯小广告,出于市场考虑,我专门走街串巷,在相对僻静的巷子里和电线杆子上贴这些广告,我想到车站厕所里最常见的广告莫过于枪支,迷药等广告,于是我专门跑去了火车站张贴,我先是在火车站周围的巷子里贴,然后跑进火车站厕所里贴,毕竟不是什么正当行为,我遮遮掩掩的在男厕所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将每个隔间都贴上,出来的时候我只感觉头重脚轻站不稳,这才想起刚才只顾在厕所里贴广告,竟忘了那可是海纳百川的火车站男厕。最后手里剩下的小广告也不多了,就往马路路面上,地下通道,天桥上贴。当我拿着最后十几份小广告准备往在回去路上最后一架天桥贴的时候,发现天桥上挤满了人,人头攒动的都往一个方向看,我拼命的往桥上挤想找个空挡把手里最后的几分小广告贴上,我挤是挤上桥了,但是想找个下手贴广告的空隙那根本不可能,一个个都不要命的护住自己的有利位置,我想真要是把手里的广告贴在这天桥上,除非先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我循着他们一致引颈观望的方向望去,我只看到了黑压压的人头,和各种举在手中的手机,都是在对着远方拍照录像的。在嘈杂的人群声中我得知原来是天桥下的公路上有一辆面包车燃起来了,我这才注意到远处升起的滚滚黑烟。
人群越来越多,我身不由己的被人群推搡的进退两难,人们这时没有了春运排队时的怨言,默契的一直往同一方向看,互不熟悉的人之间也相谈甚欢,各自发表着对事件的看法和猜测,一个貌似知情者的人在人群中像个英雄似的高谈阔论,人群便随着他的发言而发包含各种不同情绪的‘哦,哦’声。我想此时的人们前所未有的团结,再次不约而同的展示了他们最文明的暴力--围观。
我无可奈何的被挤在人群中,不一会儿我听到了急促的警笛声,我想应该是消防车到了,听到警笛声后人群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失望的一声“哦”。我拼命的往人群外挤,挤的过程中听到了‘嘭’的一声爆炸声,人群顿时又齐刷刷的发出一声兴奋的“哦。”,好像他们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听到这一声爆炸,但是人群并没有散去的意思,还有人在对着电话吼,叫朋友家人过来看热闹,他们看到第一次爆炸就想看到第二次第三次爆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还呼朋唤友的继续看热闹。
我废了吃奶的力才得以解脱那边躁动的海洋,我跑了差不多一整天,腿脚早已酸痛无力,刚一出人群我就瘫软在地,我干脆就坐在地上看着躁动不安的人群,在不理解中也让自己稍稍得以喘息,天色渐渐暗了起来,我咬着牙站了起来,有人从我身边匆匆跑过,对着自己的电话大声喊,快来快来烤大火,我在...。我从兜里掏出最后几张被挤的邹巴巴的广告,在人群边缘一张张贴在了看热闹人群的后背。
天桥其实已经没有火光了,黑烟也在渐渐淡去,但是执着的人们已经守候着,像是在守候奇迹。
回到家的时候,董二胖在睡觉,阿菲在弄晚饭。阿菲说她正准备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儿?我把一整天的事情简要的说给阿菲。
阿菲大笑起来,说:“你怎么那么认真,我们三个里面就数你最认真。董二胖1000张广告不到两个小时就贴完了,我回来的时候还抱怨累死了,我那1000长广告好歹也花了我三四个小时。”
我不知道那两个老不死的有没有收到各种莫名其妙的电话,但是我们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宣泄内心的不满和愤怒,所以我们现在的接触的人与事,已不再是儿时枕边父母所读的美丽童话了,童话里好人与坏人像是被贴了标签一样一目了然,然而现实里隐藏起的实在太多太多,我们能看到的又实在太少太少,在我们生命里没有权钱对我们惊鸿一瞥的眷顾,也没有与之缱绻而归的福分,所以边缘的我们更是只得无奈摸索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