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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花
  文 / 雨山钟
    贫寒也好,富贵也罢,黄泉路上无老少,阎王在钩魂册上把名一圈,人也就万事大吉了。
        见惯了生生死死,也就对死亡的必然不在那么忧心忡忡,自然规律是谁也不可抗拒的。把握现在,好好地活着才是生的价值,学会公平待人,也学会施舍和感恩,做个正直坦荡、有良心也有道德的人也就求得一世的宽慰了。从来认为,那些悲伤落泪的场景和回忆尽量别去触摸揉搓它,这样人也才容易活在快乐之中,所以,我更愿意以快乐的心境来叙述那些本来是让人忧伤的物事,而且只选让人愉快的细节加以放大和渲染,目的也就只想给人多带来几分快乐。
        已参加过很多次七八十岁老人去世的葬礼。在金沙江沿岸,随着包产到户、改革开放政策的巩固延续,乡民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曾经被称为“牛鬼蛇神”,被打倒还要再踏上一只脚的道士先生渐渐地也有了用武之地。开始是亡者家属请来开个“小路”,算下安埋的吉日,慢慢地就要念经超度亡灵、打“绕棺”、竖幡了,程序也愈加复杂。在那里的农村人,更讲求量力而行,不会为一场白喜事背上巨额外债而难以翻身的。一般家庭也就邀请比较亲近的亲戚和村邻,找个把道士先生简单诵下经,为亡者开个“小路”罢了;而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家,就会邀来全村的人和远方的亲友,请来道士先生四五个,集中数百人大大热闹一番。
        唱孝歌和散花是道士先生诵经过程中男女老少都能参与的互动节目,孝歌的内容主要是对亡者的哀悼,其中很多是缅怀亡者养育儿女的艰辛,也有不少是搞笑的歌词;而散花却是随心所欲的编撰故事,在打“绕棺”快收尾时的一项内容,如《劝世文》、《增广》、《三国》等,带有顺口溜、打油诗的韵味。有时是道士与观众一个一首的散来,有时是观众与观众互接,要的是记性、口才和即兴发挥,所以要求比较高。介绍了这么多,还是散两首我记得的“花”让大家饱下耳福吧,两个道士先生锣鼓齐鸣再戛然而止:座中速雅静,请听散花文——
        谱此花者,不说我此花来历:正月发芽白草花,二月冷冻桐子花,摇摇摆摆杨柳花,双双对对豇豆花,凡眉凡眼胡豆花,隔年报信瓷冬花,不是花文不散它——一散东方甲乙木,木上生着木金花,二散南方丙丁火,火上生着红似花,三散西方庚辛金,金上生着金莲花,四散北方壬癸水,水上生着水仙花,五散中央戊己土,土上生着百样花。散走十字街前过,十个妹妹都年小,个个出来爱鲜花:头上顶着金莲花,脸上搽着胭脂粉团花,身上穿着绫罗缎匹花,脚上穿着八宝鞋子尖尖花,八十岁老妈眼睛花,你说是花不是花?前花未尽,后花相催,有巧妙的花文,承上启下!
        这第二首简直是古文轶事的大汇总,我查过一些书籍,在百度也分段搜索,却找不到出处,也许有的句词是口误,无法查到连贯的解释。连自己都弄不出所以然的东西,本不打算放上来,但又觉得挺可惜,管它懂不懂,先放进来,等高明的师傅来解释:
        谱此花者,不说花儿朵朵,言而有信,说说四书你们听,姑子斋,姑子斋,仁宗皇帝好贪财,人好作乱者,谓者有语,中庸不可能也;如漆如初,如初如沫,且看白云是其是何如?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大会场中我不怕!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今晚但提几句古人名,东南山是我搭衣架,西南海是我装谷仓,阎王店予我扒铺睡,七仙姑、曹国舅是我朋友,张果老、吕洞宾,一家十八个大学士,给我背书箱;天上雷公是我打鼓手,地下老虎是我看家狗,不是我仙童夸大口:早上点葫芦,夜晚长冬瓜,打米弄糍粑,自家哄自家!前花未尽,后花相催,有巧妙的花文,请师判说。
        超度亡灵的过程更像一场盛大的乡间娱乐节目,对金沙江沿岸的民间文化应该是一种难得的传承和弘扬,值得一记。
2013/12/19 16:42:11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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