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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在肚里的故事 (八)
  文 / 萼山

这个假期里令冰清兴奋的事莫过于他在这几天前又收到了李登山的第三十三封信。说实在的,这封信的到来正好冲淡了这几天的淡淡忧愁——前几天刚从学校归来的哀伤。
在放假的前几天,按照过去的惯例,学校放假一般都在七月中旬开始,九月一日开学行课。这期间有四十几天长假,学生、老师都可以回家美美地休息一个半月。这也是当老师的最大好处,可以带薪休假一个多月,也是行业颇为羡慕的事情。在这一个半月里,老师会忘却所有的烦恼和忧虑,尽情的游玩。每当清晨太阳刚一露出半个脑袋,冰老师两姐妹准会从屋里搬出两条木椅子摆在院坝中,往椅子上一坐,整个蓝天白云尽收眼底,这时若在泡上一壶自制的“龙井”春茶那就简直不用说了。两姐妹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一对二黄腿,慢慢地喝着带着山叶滋味的龙茶,清风徐徐的掠过脸面。清晨鸟雀们在房前屋后叫个不停,那声音多么抑扬顿挫,比教室里的朗朗读书声有趣多了。
姐妹俩边品茶边摆谈着各自工作岗位的趣事人生。姐姐冰清给妹妹讲了一个既让人伤心又让人悲愤的故事。
那是在放假前一周发生的事。
当年财政实行体制改革——把国税和地税分开,实行分灶吃饭。当然,我们老师的工资就理所当然由乡政府财政支付。很多地方——特别是贫困的地方政府每年除了农业税收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税收来源了。乡政府资金运转本来就相当困难,如果每一个月再要他们支付几十个老师的工资——虽然老师的工资很低,若几十个人的工资加在一起,每个月就是一笔很大的支出。在很多领导眼里,老师就是一个只说不做的人。他们不但不创造财富,还要消耗大量的资金。在当时老师地位低下——被排到臭老九。其实不但领导看不起老师,连在农村背靠黄土脸朝天的农民也瞧不起老师——他们常说:你算老几?难怪要给他们一个特殊的节日——9月10日教师节,啊!这是一个弱势群体的节日。那时多少老师被无端咒骂,甚至遭受毒打。可悲啊,可悲!
今年开学起,我们学校也有几个月没有按时给老师发工资了。听说前次发薪还是肖校长托朋友关系才换到了现金给老师兑了现。不过据说他已经有半年没有往家里拿过一分钱了。
说实在话,自从实行财政分灶吃饭以来,乡镇府财政给老师的工资总是以物抵资的办法——那就是给老师发的工资,比如肥料、布匹、肥皂……什么东西都可以抵押。如果是本地老师,肥料一类的东西起先还可以派上用场。久而久之,老师家里简直就是一个百货商店。哎,这些东西卖给谁?在这山高林寒的地方,又有多少人家有多少闲钱余米,大多是等米下锅啊!前几次都是校长面子大,门路广,熟人多,把乡上给我们的物资托县城的熟人换回了现金——只不过是低价换给他的,这一接一换,自然就差了很多。几个月下来,不但自己没有拿过一分钱的工资,还倒贴了很多,连老婆在家里卖肥猪的钱也倒贴进去给老师发了工资。前几天老婆还在与他翻脸,说什么要钱去买小猪仔。
临近放假的半个月可把老校长气疯了。他整天都把精力用在跑工资上面去了,每天都是从学校办公室到乡政府财政所办公室,来来往往。至于说每天走多少回,他也说不清。不过每次都是满载希望出门,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这可气坏了校长。你想,整个学校几十号人都眼巴巴地等着拿钱回家过年,有些外地老师一年半载也就寒暑易节始一返焉,他们还等着发工资回家呢!这难道还不着急?老校长一想到这里,非常有愧的坐到办公桌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明天一定要把工资讨回来!”校长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明天他们再不给钱我就干脆坐在他们办公室里赖着不走了!”这有什么办法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谁个读书人拉得下这张老脸,整天死皮活脸地去讨债?讨债这差事简直不是人干的!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老校长又走出学校办公室,忧心忡忡的来到乡财政所门口。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的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整个屋里只有四个人,他们围在一起玩扑克——拱猪,这是一种老式游戏。这个游戏只需要四个人组合,每次游戏结束后赢家洗牌,当然输家也要受到相应的惩罚,或者从腰包里掏出钱来,或者是人格上的侮辱——趴在地上学小狗叫,不过还要从赢家的胯下钻过去。当然,他们这些人民的公仆,国家的有功之臣,岂肯为三斗小米而折腰?个个宁愿掏空自己的钱袋子也不丢面子——何况谁愿做小狗,从别人胯下钻过去?除非他是真正的小狗!今天早上从上班八点到现在十一点多了,所长是一次也没赢过,不停地往外数钱。也活该老校长走背字,他就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等了两个小时,实在等不住了,他才厚着脸皮走到所长在面前小声的说:“苏所长,我们老师马上就要放假了,他们的工资你是不是能够给我们开个绿灯,拨给我们把!”所长本来刚才玩牌输了就有气——何况又是在外人面前当众出丑,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的骂道:“你妈的!天天到我这里来讨债,真晦气!”
“你们老师,一群不劳而获的东西!有能耐,自己挣钱去!”
……
“整天像个讨口仔一样,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
老校长又低下头去求财神爷。殊不知,财大气粗的所长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老校长的脸上。所里四个人也齐上阵,一阵拳头把老校长打倒在地,口鼻流血,半天爬不起来。“财政所长打人”这个消息没几分钟就传到了学校老师的耳朵里,几个年轻的老师三脚两步就到了出事地点。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老校长瘫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几个老师把他扶起来坐在所里的沙发上,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好不容易老师全动员,又把校长送进了医院……
当然,老师的工资也就泡汤了。哎!昨天总算有了点高兴的事,姐姐冰青又收到了李登山的第三十三封求爱信了。
李登山,冰清三年高中同班同学,学生会主席。三年高中生活,学习成绩一般,但与同学关系融洽,颇得学生信赖,但自高考后就音信全无,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要不是这段时间,他与冰清鸿信来往频频,真还不知道其名落孙山后的情况。他高考名落孙山后,不只是什么原因,他又莫名其妙的在农村信用社里参了工,其工资待遇当然不菲,比他同班同学不但至少早参工三年——大学至少要面壁三年寒窗。在这三年里,那些莘莘学子还在埋头苦读时而他早就步入了社会,融入了滚滚红尘。原先的严肃变成了一副嬉皮笑脸,其实他早已学会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一年下来,薪水不说,光是一年下来的奖金就够哥们眼红了。加上政策开放,母亲头脑灵活,长年在县城经营杂货店,收入颇丰。难怪他妈进来逢人就说“我家种了摇钱树,连银行也有我家的一份子!”那得意相就不用说了。
冰清姑娘高兴的从邮差手中接过来信,打开信笺。信里的内容慢慢的从心里传到脸上。只见她脸色发红——由脸蛋红到耳根,阵阵兴奋刺激着她的面部神经,刺激着大脑,她时而微笑,时而舞手足蹈,简直有失一个淑女的形象,这有哪里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形象?坐在一边的妹妹冰洁也忍不住轻手轻脚的摸到姐姐的背后,趁其不备抢走了姐姐手中的信。原来是姐姐的恋人邀请她明天上午去城里与他父母相见。这一下,妹妹冰洁是得理不不依不饶,非要姐姐答应明天带她一起进城。妹妹死缠难磨了好一阵子,姐姐总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姐妹二人就早早地起了床。一番梳洗打扮后他们才高高兴兴的上了路。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没多久就乘公共汽车到了县城。
车刚一到站,就远远的看见过去的老同学——学生会主席,名落孙山的李登山在车站走来走去。我们刚一下车,只见李登山一下子跑上前来,拉着姐姐得手。那亲热劲真是很难形容,只怪我的手笔太拙劣,无法用语言文字去描写下来——那年月年轻人耍朋友、谈恋爱,可没有现代人这样胆大妄为,动不动就拥抱、亲吻。李登山上来拉着姐姐的手可把姐姐难堪了。冰洁心想:早知道是他,我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才不会那样死皮厚脸的嚷着要进城呢!
还是姐姐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冰清猛地把手从李登山的手里挣脱出来,脸上一红,以目示意,分明在提醒他——妹妹冰洁在身边。李登山一愣,好久才醒悟过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通,非常不好意思地走到冰洁面前,结结巴巴的说:“对不起,冰洁!看我一时忘乎所以,是高兴过了头。”接着又掉过头说:“欢迎你们到家里去坐一坐!”
一行三人穿街走巷——从车站出来,李登山说坐出租车妹妹却说,我们已经坐了一上午的车身子挺累的,还不如干脆走走路,换一种生活方式,这样可能还怪舒服的。姐姐一听妹妹这么说,也就顺从的说:“走一走吧,活动一下也好!”
一路上,街上店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穿戴各异,没走多久,就来到一幢新修的高楼前。姐妹两人在李登山的带领下,来到底楼的墙壁前,只见他用手在墙上一按,墙上就慢慢的打开了一扇门。真神奇,就像天方夜谭中的芝麻开门一样。事后他们才知道这是电梯。这就是生活在深山中的大学生,没有见过世面,也不能见世面,他们整天都生活在老山中,好像与外界隔绝了一样,难怪人们说“生活在这里的人比外面的人至少要苯十年”,这话一点也不假。
姐妹两踏上电梯,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李登山的家门口——一单元十八楼二号。
开门迎接他们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大概有三十几岁吧!后来我才知道已是近五十的妈妈了,但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连脸角鱼尾纹都没有一条,整张脸红润润的,好像只有三十挂零的样子。穿戴得非常时髦,两耳下垂着一对黄灿灿的耳环,特别是耳环下的那个圆缀格外醒目。脖子上挂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铂金项链。她又特地把整个链子都露在外面,似乎在炫耀她的富气。
李妈妈一见姐妹两站在门口,先是一愣又好像非常惊奇。总之,神情极不自然。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姐妹两身后的儿子——李登山,这时才反应过来——她们是儿子邀请过来的客人。这时只见李妈妈满脸微笑的说:“快,进屋坐!”,冰青走在前头,刚准备把脚跨进屋里,却又猛地看见屋门口摆着一排拖鞋——各式各样,花色各异,鞋的大小也不同,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城里进屋是要换拖鞋的,不然的话,就会把你从外面带回来的灰尘带进屋里,这在城里叫讲卫生。可惜,冰清已经把一只脚踩在屋里的地板上。屋里装修得可气派了,客厅的地板亮的发光,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地板是打了蜡的原因,难怪又光又亮,亮的可以照见人影。冰清脸一阵发红,这时她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幸好,李妈发觉她们的窘相,笑着说:“没关系,不用换鞋!”。尽管如此,冰青还是不由自主的退了回去,在门口拣了双合适的拖鞋换上后又才进屋。
姐妹两还没坐好,李妈就端出了精美的糖食果品。李登山也忙着给她们泡茶端水。李妈还一个劲的埋怨李登山“没有提前跟她说一声!” ——其实,李妈也早已猜中,她的儿子肯定与她们中的一位有关系!”
2013/10/23 10:16:56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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