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突然出现在空气中,邀我去游荡。我说,好。
与少年相识于三天前。体育课上自由活动时,我一个人走到别的地方去背书。我随便找了棵树,斜靠在树上开始背书。少年与一团无形空气中出现,我起先有些惊讶。
他说:我喜欢你单脚撑着树干背书的动作。
我朝他笑了笑,“我也喜欢。
很舒服很惬意不是吗?”
他将插进裤袋里,耸了耸肩膀,说道:“你等会就会累的,腿会酸的。”
我不置可否,但还是贫了一句:“至少我能享受到腿酸之前的过程。”
他微微笑,像是看到一个孩童在自己面前胡闹一样。
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去校园里散步。
学生大都去吃饭了,四角里清静静的。
夜色蛊惑魅人。
我沿着草坪四周的黑色柏油路散步,路灯稀疏昏黄的光,更凸显寂静。少年又出现了,于是我们一同散步。
我问他可以变作人吗,他说他只能是一团人形的空气,然后还只有我可以看得见。
我猜不透他语气中是否有失落,总之我是有些高兴的,有一个人陪我,而且话还不多。
我突然想起花瓣的事来,本就是为捡几片而来的,竟差点忘了。我看到不远处就有一棵花树,快步走过去。凄惶暗淡的灯光斜睨树影。
我蹲下来,看到许多落在草坪上的黑色瓣片。伸出手去捡起一片,借着灯光,我看到那花瓣已经枯萎。又换了几片捡起捏在手里,起身时,少年已在我身后。
他问我为何拾花,我说寄给朋友。
他言那可惜了,这花早已有许多地方变黑,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有的边已枯萎。
我黯然,他安慰我道:树上不是有吗?我说那花是不能摘的,其实我刚才把手伸向树上的一朵花,但是不忍。他笑了,没有声音,夜色中我仍能看到他嘴角安静的笑容,像是一朵白花。“是啊,花会疼的。
”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是懂我的。
今夜月白,我刚出教
学楼就指着天上的月亮让他看。他吟一句“小儿不识月,误作白玉盘。”
我嬉笑,“你怎么知道我觉得它像白玉盘啊?”“因为童稚纯白。”他似乎看到了我的心,那种感觉。我不再理他,信步向校园一侧的长廊走去。
曲曲折折的长廊邻着外面的街,栏杆外商店的灯光映照在长廊的地面上,一片通明。
我看到鹅卵石铺成的路面上自己黑色模糊的影子,橘黄色的灯光为它镶了一圈柔软的晕来。
我知道少年跟了上来,地上没有他的影子,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可我仍回过头去冲他友好的笑,说:“你看,上边的藤蔓!”他抬起头看了看,“是啊,很茂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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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上尽量不低头,仰视那黑色的爬满了长廊顶部的植物。终于出了长廊,我还未叹气感慨,他锋利的一句话刀子般戳进了我的喉咙“你累不累啊”,带着戏谑。
我怔住了,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
我们,都太敏感。
他看了看我,用尴尬生涩的语气说道:“开个玩笑,你还真信了。”我冲他笑笑,“谁信了。”
便向前方的涂鸦墙跑去。我们,干嘛拿着刀子划入皮肤,又为对方包扎啊?
涂鸦墙上已是满满当当的了,我只好沿着墙一路往前走寻找空地。我在一处停了下来,想趁着他还没过来写些什么,却才发现手中无笔。
一低头正好发现墙角有一支,弯腰捡了起来,顾不上粘满的灰尘,我摘开笔帽,摸黑在墙上写了几个字。我转过头去,看到他在几米远处的路灯下站着。
他身体的形状线条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写了些什么?”“不告诉你!”
他没再追问。
我说“我回教室了。”他有些急促的说了一声“等一下”我停下刚欲迈出的脚步。
“我······可能要走了”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尽管早已有不祥的预感,“为什么?”“我是亡灵,时间到了,就要被召回。”
“我知道了”“那······再见”就只有这些话吗?
难道你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呵,我又把自己当什么了。
“好。”我答,脚步开始挪动,迈开,朝着远离他的方向。
情绪被强灌了水银,好多,好多感情在胸口翻腾。
我想是一个是了魂魄的乞讨者,可怜可笑。在走进教学楼的门口时,我回过头,向他扬起嘴角,嘴唇拼凑出无声的三个字。
我不知道他最终有没有读懂我那三个字说的是什么。不过没有关系了,那面墙上,我已说过我想对他说的话。即使纵然哪怕它们,根本就不同。
我爱上了少年的文艺,植入骨髓里。于是我们一同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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