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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人生四季秋
  文 / 关月楼
 她身出名门,有良好的家教涵养;她饱读诗书,文采艳艳;她,在绽放的季节邂逅了命中的归人,才子佳人,品茗抚琴,诗出唱和美煞世间多少凡俗夫子,同样是她,忍看山河破碎,背井离乡,饱尝人间世态炎凉。
    她是谁? 她就是易安居士,李清照。我眼中她不仅是锦心绣口的奇女子,更是琴心剑胆快意恩仇的伟丈夫。在外人看来,她的一生花团锦簇,流光溢彩,文章开婉约之先河,冠绝当代。无论如何,在当时也应该像今天的天王巨星一样倍受时代的呵护与照顾,令人扼腕的是,一代才女生不逢时,像被贬低的仙人一样,阅尽人家风霜。家国破灭,爱侣忽逝,家财散尽,小人算计,各种霜刀雪剑同时朝向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一生都秋的琴瑟与凄冷之中度过,沈若浮萍,风雨飘摇,情何以堪。
    少女时代的他,如一朵洁白的莲花,风华正茂,风姿绰约,令万千士子羡慕不已,按说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轻解罗衫,独上兰舟”悠闲地欣赏属于自己的西楼明月,应该“兴尽晚归舟,误入藕花深处”与滩边自在的鸥鹭争渡,然而谁说年少不知愁滋味,当她独处春闺,离情别绪涌上心头时,不免感叹,“唯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而她沉醉忽醒,落红满径时,绝代佳人难免迟暮的忧郁,油然而生,于是有了“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于是草长莺飞,翠柳凝烟的三月忽然变得秋风瑟瑟。
    婚后的她,确实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丈夫年少才俊,妻子温柔娴淑,最重要的是,两个人有共同的喜好,收集金石字画,从那些富有灵性的龟板,拓片中细数岁月的年轮;元宵佳节李清照化男装与丈夫在开封的繁荣的大街上漫步,飒爽英姿,玉树临风;烟火升起,玉树银花,这时的她太激动了,太得意了,神仙眷侣,如胶似漆,忘记了美好的风景往往是眼前的过眼云烟,流光溢彩,转瞬即逝。丈夫身在公门,来去匆匆,独守香闺的她有着别人难以体味的哀婉与寂寥。中年的她过早的感受到凉凉的秋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黄花、秋风成了她唯一的守候,悔教夫婿觅封侯是她唯一更改的宿命。
    人的一生,风云际会,鸿爪雪泥,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突如其来让你手足无措,婚后29年,文采斐然的北宋王朝终于尝到了重用文人的恶果,脆弱的盛世,短暂的繁华,在金兵铮铮铁骑下不堪一击,顷刻之间,万里北国,江山易主,天下苍生,顿失家国,相信这是那个时代的大不幸,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的命运就此改变,战火蔓延至济南她被迫逃亡,逃亡中丈夫故去,苦心经营的金石几尽散尽,国破人亡,命运给了她自古以来最沉重的千斤重担。
经年漂泊,孤影孑孓,老境凄凉,家世显赫,锦衣玉食转眼间已是沧海桑田,徒留佳人,西楼独倚空叹故国明月,很多人每每读至此时,多叹息不已,叹风华绝代却终就落得个薄命红颜;叹盛世神仙眷侣终就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叹她满腹经纶终为时代所弄,徒留断章。其实不然,面对家国的支离破碎,人生的升沉起伏,她却一扫过去的孱弱与怯懦,表现出令万千须眉自叹不如的豪迈与沉毅,乌江河畔,北望河山,冷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烈烈西风中衣袂飘飘,挥毫写出“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千古佳句。张汝州口蜜腹剑使她受伤的心雪上加霜,她奋起反抗,不仅一纸休书修了自己的丈夫,还到公堂上揭发丈夫贪赃枉法。那样的时代能有如此胆气的女子唯清照一人而已。人生多升沉起伏,失败挫折常伴左右,风雨在途,荆棘满目,或哀叹,或犹豫,或一蹶不振,或放浪形骸,能有清照勇气的凤毛麟角,能将人生化作温暖文字,回报世人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那个时代容不下她,却被后世铭记。由此可见,每个人都应该在接受荣耀之前先饱尝辛苦。直面惨淡人生的人,才会留给人类美轮美奂的华章。
世人多把她的词以婉约论风文含蕴,描写细腻清新自然,其人也总被称为婉约一脉的宗主,但每每读清照后期作品总有若有若无的铁钩银划,可见当时的秋风秋雨并没有压制住她满怀的英雄豪气,清照的晚年,蛰居浙江金华,与江南无名小镇倾力于《金石录》,闲暇之余,卖字为生,但每次落款不在是引人注目的清照,而是署易安居士,日薄西山,愁云乱度,她悄然转身,留下人们目瞪口呆,惊叹这位老妇人的高雅与安详。不管早年的境遇多么悲苦,如何人生多么变幻无常,她只是用文字静静地墨守内心的一片桃源。
    今年夏天,我去了济南趵突泉,在公园一侧竟是清照的故居,院内有苍松翠柏,枝叶繁茂,亦有清泉碧荷,香远益清,一尊她少女时代的玉石雕像亭亭玉立,栩栩如生,门上的匾额,有文学巨擘郭沫若先生的题词“一代词人”,各种碑刻壁画很多,可见人们是如何喜爱这个女子,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里过于繁华,似乎这里只有年轻的清照,光彩照人,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沧桑,恨不得去一趟金华看一看她晚年的草庐,站在那里我会禁不住一个遐想,恨不能也生在那个时代,恨不能与她为邻,不为别的,只为一起上街卖字写画,哪怕只是在一旁静静研磨。
2012/12/27 2:47:24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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