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七点钟了。
天渐渐地暗下来。虽然今晚是除夕，但在这个小村寨里，还是有点冷。这时，家家户户都已响了“毕毕剥剥”的鞭炮声。整个村寨熏满了炮和肉的香味——热闹极了。别家的孩子穿着新衣服，戴着新帽，一手抓着鸡棒腿，一手拿着鞭炮，在自家的院子里欢乐地玩。
只有陆和彩一家，冷冷清清的。这是一家破旧的小茅屋，房子占地面积不大。四边封的是用竹子编成的篱笆，看起来已经编了好几年了，一些地方已漏了几大块——是孩子们玩时不小心把石块飞过来碰的，这正好像用肥皂吹出来的气泡一样，只要一碰就破了。房顶上盖的茅草也烂了。下雨天的时候，不用去远方跳水，在家里便可以得到。房子里也没有太多的东西：两张木床，一张矮桌，几张小凳，还有一些常用家具罢了。连挂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只乱七八糟地放在床边。
他们家很冷清。只生一个旺暖暖的火。陆坐在一个小凳上，膝上放着一大推报纸。手里还拿着一张“雷锋内幕报”报纸。他并不识字，只读过小学一年级。他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眼珠一转不转，好像从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字）和图画里可以看出是鸡是马。妻子坐在火炉旁，并不看报，只凝望着火旺中的火焰。在她旁边，还有三个毛头小孩，头发又卷又长又乱。最小的也只有三岁。孩子们穿着破烂不堪，且只穿着一件。有的衣服掉了扣子，开着大肚皮，肚皮又黑咪麻的，可能有几个月没有洗凉。光着脚，他们似乎觉得冷，都靠近火灶。
“妈，我饿了！”
“妈，我要吃饭！”他们嚷着。彩暖和而无奈地安慰：“孩子们，等一下吧。快到了!”然后脸上现出一种哀愁的表情。孩子们从母亲的脸知道了什么，又安静下来。
从陆和彩的脸色可以看出，他们此时多么的焦急，不是么，他们家中一切值钱的东西几乎都没有了。昨天，还剩下一只老母鸡，本来他们打算在除夕今晚它做点汤给孩子们喝。可是，过年总要过得光彩一点嘛，于是他们干脆也卖掉那只老母鸡，决定大干一场，或许得到一个意外的惊喜，况且，他们这期看中了——书上画的是一个农民伯伯正在梨地，一头牛还走在前面呢，不是牛，是什么！而且，今年是牛年，牛气冲天!
过了一会儿，陆去拿了三支香，然后点燃插在门口，左右各一支，中间一支。叫大家一起到门口，跪下，他也跪下，然后祈祷：
“上天保佑，我们不求发大财，只愿这期中，可以让孩子们过个好年……”
于2008年9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