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月,真是流火了,一个月无雨,气温徘徊在40度间,该是数十年来罕见的事。有朋友说,他住一楼,素以凉快著称,十多年未安装空调,今年实在熬不过去,一下子装了两台。
热得不思茶饭、吃必通体披汗;不开电视、开则声噪机热;不去散步、无处不是蒸笼。热得躲在空调房看书倒是个办法,当然书要选择,不看长篇巨著,不看学术专著,看消闲的消遣的。
近日看清代文坛巨子金圣叹的消闲四品《不亦快哉》,第一则为:夏七月,赫日停天,亦无风,亦无云;前后庭赫然如洪炉,无一鸟敢来飞。汗出遍身,纵横成渠。置饭于前,不可得吃。呼簟欲卧地上,则地湿如膏,苍蝇又来缘颈附鼻,驱之不去,正莫可如何,忽然大黑车轴,疾澍澎湃之声,如数百万金鼓,檐溜浩于瀑布,身汗顿收,地燥如扫,苍蝇尽去,饭便得吃。不亦快哉!
前几天亦闻雷声亦见云合,终不见瓢泼大雨,热气如蝇驱之不去,不亦烦哉。然读上文辅以假想,顿感暑消不亦快哉。
金圣叹是个幽默大师,同时也是个不合时宜的“怪物”,中国历史上的文人多有此弊,因此诸多有才华的文人骚客,一生坎坷颇多。据说金圣叹年轻时参加乡试,考题为“西子来矣”,要求评说越国西施出使吴国的历史事件。金圣叹提笔书曰:“开东城,西子不来;开南城,西子不来,开北城,西子不来;开西城,则西子来矣!”主考见他戏弄考官大为恼怒,批道:“秀才去矣!”于是金圣叹名落孙山。
金圣叹因其为人“倜傥高奇,俯视一切”,而一生命运多蹇,刚逾知天命之年,因冒犯皇帝受“哭庙案”牵连被朝廷处以极刑。可他临刑不惧,泰然向监斩官索酒喝,还边喝边说:“割头,痛事也;饮酒,快事也;割头而先饮酒,痛快痛快!” 喝罢,刽子手手起刀落,金圣叹头颅飞出数丈,左右耳内抛出两团纸,监斩官拣起纸团打开一看,一纸写“好”字,另一纸写“痛”字。金圣叹死还不忘幽它一默。
有曰《诗经》中“七月流火”并不是指炎热的天气,而是指天气逐渐转凉。吾辈真希望是:“七月流火、八月泄凉”。然在火热的炎夏读读消闲小品,获取瞬间清凉感,亦算是“望梅止渴”,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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