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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柴逸事
  文 / 哈尔
    福州话称砍柴不叫砍柴,叫讨柴。“讨”在福州话中有寻找之意,可见,福州一带木柴之匮乏,要不怎么叫“讨柴”呢,无木可砍自然只有找了。
    我的老家是沿海城市,更是缺少柴草。600年前,这里还只是闽江的出海口,明代航海家郑和从公元1405年起,前后七次历时28年下西洋,其庞大的舟师都驻泊此地,然后从这里启航,可以想见当时这里是一片汪洋。
    数百年后,这里成了闽江下游的淤积平地,三面环山西临马江,一座新城拔地而起。山不高,却是阻隔大海的屏障,从地形上看,这里的确是天然避风良港。小城傍山而建,听奶奶说,她小时候那山上可是苍松翠柏草木茂盛,还不时有野兽出没。但到了我们小时,山上的景象早不是这样了,稀稀疏疏的矮小的弯曲的变型的松树散落在起伏绵延的山岗上,乱石杂草,间或不多的绿色土坡,山体裸露,哪怕藏个人都难。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粮食紧张,有一阵子动员市民上山开茺,使得本来不多的土坡由绿变黄,远看就像一块块瘌痢头。因此,这样的地方缺木少柴是情理中的事,大宗用木,如修房打家具,必须打报告审批,烧火用柴,那是凭票供应。
    在这里长大的我们那一代小孩,不分贫富贵贱几乎都上山讨过柴,也可以这么说,讨柴是我们那一代小孩家的业余爱好。尤其到了文革期间,学校停课闹革命,家家户户人满为患,于是就成群结伴地上山讨柴。在我们这山上能找到什么柴呢,办法还是有的,有用割刀割草类植物的,有用镢头掘树根的,有用竹耙子扒松毛的,还有用铁钩子摘松果的。这些都叫讨柴,只要你能从山上找回可燃物。那时我们主要还是烧煤,讨回来的柴只作柴火的补充而已。
    最让我们兴奋的讨柴,是封山开禁,被封的山大多种着果树,果农们为了防止果实被偷果林被毁,往往实行封山管理,等到水果收成结束,这座被禁了一年的山就开禁了。
我二姑家的后山,种着一片果树,有龙眼树、橄榄树、桃树、芒果树,还有一些说不上名的树,封了一年的山,可谓是草木萋萋郁郁葱葱。开禁的消息往往从小道传出,然后是亲戚朋友口口相传,然后是暗地里磨刀霍霍。那一年的开山消息,是表哥晚饭后来神秘地告诉我的,我们就住到二姑家去。二姑家有四个表姐妹,均是能歌善舞之辈,那天她们也都加盟其中。说是第二天开山,其实半夜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上山,吱吱喳喳声音传出老远。到我们在睡梦中被二姑叫醒时,山上已经人声鼎沸。季节是深秋,半轮冷月挂在天边,感觉到凉嗖嗖的一股寒意。不大的一座山,到处是人,刀光剑影。其实我们什么也看不清,一切都是蒙蒙胧胧的,只是凭着感觉,一脚高一脚低地在果林间的草丛中跋涉蹒跚,杂草长得快有半个人高,还有一些长刺的割人的植物,我们披荆斩棘地艰难地向前攀行。
    走累了,大家说算了吧,就地割草吧。草本植物中有些是可燃的,有些则不好烧,但在黑暗中,辨别不清哪些是可燃的哪些是不可燃的,反正闭着眼睛挥刀就砍,见什么砍什么。个把小时后,天色渐渐亮了。这时我们才看清,一夜的劳作白白浪费,摆在我们面前的全是蔬类植物,根本不能当柴烧的。再看看整个山包,就像一颗刚被理发师剃过的头,已经没有什么柴可讨了,我们悻悻而归,一路上拣些人们遗漏的柴草,但我们嘻嘻哈哈,到底还是很开心。
    眨眼工夫已是时过境迁,二姑一家子全都出国定居了,偶尔回来我们聚在一块,还对当年讨柴的逸事津津乐道呢。
家乡现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城区扩大了好几倍,平民百姓不仅不再烧柴草,也不再烧煤,都烧上了液化气。昔日光秃秃山上渐渐染上了绿色,近城的几座小山都被改造成公园,有郑和公园、南山公园、冰心公园、郑振铎公园、金刚腿公园。改革开放以后,家乡的父老乡亲上山少了,近年来上山的人们又多了起来,但不再是讨柴,而是锻炼身体。讨柴恐怕将永远成为历史,讨柴的工具恐怕也要进入历史博物馆了。
2004/9/30 16:41:54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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