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终于可以做你的儿子了
“起床了,都几点了,不要去高考了是吧?”老巫婆又在喊了。在我的记忆中,好像她都没有对我好过,不是打我,就是骂我。每天三餐都在啰哩啰嗦:“人家进伯的儿子多出息啊,考上XX大学,国伯的女儿多争气啊,年纪轻轻就考上XX大学,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只知道气我,每天不是班主任打电话来,就是校长打电话来,你怎么就那么不出息呢,”边说边用左手那布满裂痕的粗糙食指戳我的头。我只能低着头默默地吃饭。
“知道了”我不紧不慢地起身,因为我知道“高考,我肯定没戏”。在老巫婆的催促下,我很快就搞定一切,拿起书桌上昨晚准备好的考试工具跟随她出去了,关上门的一瞬间,我用余光扫了一下房间,书桌上只剩下一个绘有腊梅的笔筒,在静静的述说着不能说的秘密。
“都准备好了吗?东西都带齐了吗?”进考场的时,老巫婆劈头冒出一句。
“带,带••••••齐了”我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考试袋。
“儿子,别怕,有什么好紧张的,老妈在这里呢”。老巫婆可能看出了我的紧张,用她那布满裂痕的粗糙的右手轻轻地摸我的头发,不曾有过的温柔从她的眼中透出。我突然有点觉得对不起她,怯怯的说:“妈,我把准考证落在家里了”。“什么,你这孩子,放在哪儿了?”“就放在你去年送我的那个画有腊梅的笔筒里,要不我们不考了”“不行”她不由分说地说“儿子,别怕,没事的,老妈现在回去拿,应该赶得及”。
望着妈妈转身奔跑的背影,几丝不易察觉的白发在耳际飘扬,没想到,终年劳作的母亲已老了。我心里涌出百般滋味,有辛酸,有后悔,有害怕。我害怕她能赶得及,我更害怕她不在我身边。然而,她真的不来了,她永远也不能来了••••••。
无情的车祸阻隔了我与她,阻隔了我与考场,也阻隔了我的心,不留痕迹的碎了。再也没有人催我睡觉,赶我起床;再也没有人逼我洗衣服,洗袜子;再也没有人用手拧着我的耳朵把我拖出网吧;再也没有人用手戳我的头;再也没有人替我向班主任,校长求情;再也没有人••••••。
妈妈的遗像就挂在书桌的上方,那个绘有腊梅的笔筒依然在述说着我那不能说的秘密,一张发黄的准考证静静地躺在那里。“妈,我好想你啊,我错了,你回来吧,我一定好好学习,一定好好做你的好儿子,我发誓,我向天发誓,只有你回来”。我跪在妈妈的遗像前忏悔,泪流满面。“不,我不能哭,妈妈不喜欢的,她会说我没志气的”。我用力擦干泪水。
可当我再一次坐在高三的教室里时,同学,老师眼里没有一丝的同情,可怜,有的只是嘲笑与冷漠。这不能怪他们,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臭名远扬。
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可老师那尖锐的声音仍然划破凝固的空气,直直地刺进我的耳朵“陈羽,200分”“某人啊,要害人就回家去,别来害我”。全班哄堂大笑,只有我低下我那以前高傲的头。心在慢慢的滴血,“害人,害人••••••”我麻木地念叨着。是的,我害死了最爱我的人——我的妈妈。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手指甲深深地陷进手掌的肉里也不察觉,窗外黑压压一片,电闪雷鸣也不理会。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跑回妈妈的身边,豆大的雨点无情的拍打着我••••••
从此之后,图书馆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球场上少了一熟悉的身影。当别人在球场上挥散汗水时,我躲在图书馆里看书;当别人在谈笑风生,高谈论阔时,我躲在无人的角落背书;当别人在喝酒唱K时,我一个人对着妈妈的遗像,挑灯夜读,当我累了时,想睡觉时,抬起头看到妈妈那温柔的笑容,我马上打起精神继续奋斗;当别人还在享受被子的温暖时,我顶着寒风在操场上早读。我总是第一个来学校,最后一个离开学校。
一年如一日,我终于熬过来了,高考再一次如期而至,我把妈妈的遗像挂在胸前,我知道,她一定会保佑我,因为我是她最爱的儿子。当我置身考场时,就知道妈妈一定在外面等着我,所以我一点也不紧张,轻装上战。
当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我手里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哭了,一年来的愧疚,一年来的艰辛,一年来刻意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崩溃,本以为干枯的眼泪,在这一刻冲破了刻意建起的砸门,我哭得淋漓,哭得痛快,这一刻,我才感到我还有人的尊严,自信与高傲,我终于可以抬起头来做个人了。我捧着录取通知书跪在妈妈的遗像前,哭着说:“妈,我上大学,我终于可以做你的好儿子了,妈,你的儿子有出息了,比进伯的儿子,国伯的女儿还争气呢,妈,我好想你啊,你回来看一下我,好吗!”••••••。
妈妈,我终于可以做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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