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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家过年
  文 / 周重波
腊月二十九,再过一天就过春节了,我匆匆回宿舍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朋友说,来我家过吧。家中的姐姐和哥哥都成婚了,只有自己一人和父母过,屋中冷冷清清,没一点热闹气氛。我很想见那朋友,可我也要回家陪父母呀。就跟朋友说,我不来了,春节后如果无其它重要事,就到你家玩。 
腊月三十,我还在睡梦中,就听见父亲杀鸡的声音,那鸡的叫声真是凄厉。难怪母亲千叮万嘱地告诉我,你在外面工作,不能杀鸡。大概是怕我被鸡的怨气所伤吧! 
父亲杀鸡有个习惯,每次杀鸡都要动员全家人做他的帮手,又是递刀,又是端盆,好像他一个人无法完成一样。自从我工作后,很少当父亲的帮手了。一来我回家的次数少了,二来我回家父亲也基本不喊我当帮手。父亲没了我做帮手,一定会把母亲支使得团团转,想到这,我就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不为别,只为体谅因供我们读书而多病的母亲。 
在父亲和我的共同努力,鸡终于下锅了,这时我想起了朋友,他家是不是也杀了鸡,现在正煮着? 
我给朋友打电话,他没接,“这会儿在干什么呢?不接我的电话,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他一向早起,也绝不可能在睡觉,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我自言自语的说,“他会出什么事,说了谁也不会相信,他做事那么认真。又是个大男人。先不管,今晚7:30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我。” 
下午有儿时的伙伴来找我玩,她是我初中时的同学,初中毕业后就没再念书了,而我,继续读了高中,后来上了大学。我们选择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却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沟通。这么多年来,虽然我在异地求学,对村里之事却了如指掌,谁家姑娘结了婚,谁家生了一个胖娃娃,谁家建了新房,村里何时搞了新农村建设……村里的新鲜事,我是一件也没落下。 
村子里广播响了起来,放的是《过大年》。往常只有在村长要讲话时才放。我们凝神细听,想知道村里有些什么政策要说。却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广播里却早已播放另一歌曲《恭喜发财》,才醒悟,今天是除夕,村里是该放春节的歌曲,才有喜庆气息嘛! 
晚上,该是一年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鸣炮竹、吃年夜饭,全家团聚,期盼来年风调雨顺、无病无灾。母亲把做好的一样样的端上桌子,父亲则准备着鸣放鞭炮,而我早给父亲斟好了酒,给母亲倒好了饮料。母亲说,这几年的年夜饭越来越早了,那些年要到十点多呢,现在不到八点就吃了。母亲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快八点了,他怎么还没打电话给我,往常都是7:30点我的手机准时响起,今天是怎么了,他在家太高兴了吧,高兴得把我忘了。 
他不打给我,我打给他,“准备受奚落吧,还说每天都会在《新闻联播》后给我打电话,现在都几点了?”我在心里说。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接起来了,我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还没有呢,声音中透着几分憔悴。我说你怎么了。他说他没在自己家,村长把他安排在学校里暂时住了下来。我纳闷了:“你不是不住学校吗?怎么又住进去了?”接下来,他说的话,简直把我惊呆了,他说:“我家房子……着火了,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在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终于知道今天他没有接我电话的原因了,一幅救火的画面也浮现在了眼前。 
村长在广播里喊:“快,快,快到周老师家救火,晚了就来不及了。” 
周老师便是我的朋友,在他们村一所小学任教。学校原先分了一间宿舍给他办公——备课、批改作业、休息,他偏不要,说:“留着给外地来的教师吧,我们学校的校舍本来就紧,再分给我,外地教师来了可没得住了。我在自己家里,还住得成。”就这样,别人都说,周老师真高尚,总是为了学校考虑。私下里,周老师说,他是有私心的,他住家里方便照顾年老的父母。 
几分钟后,村民们挑着水赶到了周老师家,大家把从大老远挑来的清水都浇在了燃烧着的房屋上。风呼呼的吹着,火势进一步蔓延,村民们也顾不了脏了,把干净桶伸进身边一条流淌着的脏水沟里,一桶桶脏水挑到着火的房屋边。不久,县消防队也来了。 
在大家的努力下,火总算扑灭了,没有扩散到其它民宅,但周老师家却烧得一点不剩。周老师的母亲早把眼圈哭得肿了,父亲难过得一言不发。大家纷纷劝说,只要人安全,房子可以重新挣来。一个六年级学生用稚嫩的声音说:“老师,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我还有些问题需要问您呢,上学期我那双百分都是您的心血啊!”另一个学生接腔道:“上学期我们班考了全乡第一,是您悉心教导的结果啊!如今您家烧了,我们无不难过。”在场的人听了,无不热血沸腾。有村民说去他家。又有村民说,那明天怎么办,往后的日子怎么办。是啊,单今晚去哪家都可以,问题是长远的日子。村民都不富裕,谁家也没有多余的屋子。大家纷纷议论,没有定数。“我想到了,”还是村长有见识,他继续说,“今晚就让他住学校,往后也住学校,这宿舍本来就该周老师住的。我已向镇民政部门反映,他们今晚便会带来救援物资。大家也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吧,有钱的捐钱,没钱的捐物,帮他们度过这一难关吧!咱们村下学期还望周老师给培养人才呢!” 
在村长的发动下,村民在村口组成了一个长长的捐款队伍,队伍排的老长。乍一看,以为又是去领什么免费物资。村民们当晚就捐了3000多元,200多公斤大米,500多公斤洋芋,40多件衣服。公安部门来了,了解火灾的原因,大家都说,大概是电线碰火,或是有小孩把鞭炮扔在了门外的玉米草堆上,这才导致了火灾。大家都没有追究谁过错的心思,只要把善后工作做好就行了。当晚,镇民政部门的车也开到了学校,给周老师家送去了1000多元救济款,4袋大米,两套被褥。 
听完了朋友的叙述,我决定第二天就坐车到他哪儿,春节我就在他们家过了。他父母老早就念叨着要他赶快找对象了。他说:“我要找个贤惠漂亮的妻子,将来你们才不受罪呢。”我掂量着自己,我会不会是他理想的妻子? 
2012/3/23 12:02:53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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